只是燕北心中还有少许踌躇,对上孙轻热切求战的眼神,他脸上的神色意欲难明。也许是生来低贱的关系,这不但给予燕北在任何逆境中百折不挠的坚韧,也让他一切的喜悦掺杂着来自不详的忧郁。
这几日自方城至涿县,他们的兵马便是倍道而行,就算是军中老卒也会感到疲惫不堪。再度倍道疾行,固然能够取得些许战果,但公孙续烧毁涿县城池的狠辣举动令燕北心悸……这个比他还年轻八岁的后辈先以少骑冲阵,又烧毁涿县使他的兵马失去后援城池,所表现出的惊人才干足矣令人重视。其一再欲图挑起燕北愤怒的举动,使燕北不禁感到疑惑。
“去将太史子义招来,就说我要见他。”
是在逎县追敌一阵,还是在禹水河畔作战,亦或将敌军挤压在五阮关下?
燕北感到举棋不定。
不多时,孙轻与太史慈联袂而至,太史慈入帐便问道:“将军,孙校尉来的路上便将敌军动向告知属下……我们要追上去抢下百姓吗?”
“燕某亦在思虑,子义,你部下现有多少骑兵,你呢?”
燕北抿着嘴唇向二人发问,太史慈部下有骑兵四曲两千余众,孙轻部下斥候有两曲一千余,若集结所有骑兵则有近四千之数,若说打上一场倒也足够。
“你二人同去,子义领骑兵先至,伺机而攻,需查探好敌军情况,防备遇伏……燕某估计公孙少将军会在路上设伏。”燕北说罢又将目光转向孙轻,道:“你领步卒倍道疾行,让士卒带上五日粮草。大军压阵后至,于禹水汇合,由子义全权寻觅战机。能战则战,不可战切勿贪功,待大军齐至击敌于河岸亦可行,知否?”
“属下领命!”
清晨,秋风带着些许寒意,燕北与高览等人并肩望着呼啸出营的骑兵队离开营寨,高览问道:“将军是担忧敌军伏击?”
在高览看来,此时此刻正是大军疾行而追的机会,燕北尽管派出全部的骑兵,却仍然不够进取,唯一的可能大约是就算燕北担心会遇上埋伏……这也不奇怪,尽管他们一直企图不被敌军牵着鼻子走,可此时此刻,双方所求都如此明显,正如燕北可以先期命麹义向五阮关堵截一般,公孙续烧毁涿县,也不意外。
“伏击,并非是伏击啊阿秀。”燕北脸色显得发苦,缓缓摇头后望向高览,长叹而后才缓缓说道:“我担心的是大军追上敌军,却不能进攻,反倒疲惫断粮,会为敌军所乘。”
伏击,燕北戎马倥偬数年,何样的伏击他没见过,他所统帅的这支军队能够应对任何情况,燕北根本不担心战阵上的任何事情。只要让他们看到敌军,这支燕北部下的精锐劲旅便能把敌军生吞活剥!
他怕的,是他,他们所有人都不曾遇到的情况……他怕公孙续借数量庞大的百姓来让自己投鼠忌器。
那是他所预料中最困难的情况,不需要战阵,那些哀嚎的百姓会瓦解部下最凶狠的士卒之斗志,而他们疾行倍道必然会使后军辎重难以跟上,一旦无法速胜,士气斗志均为低落之时,敌军率军杀至,谁能抵挡?
燕北心中无比思念姜晋与潘棱,他们二人部下那群土匪山贼混账王八蛋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能扬刀砍下去。换做燕北,即便他有一果决的心,却做不出这样的事。
无关懦弱,若由他下令进攻百姓……即便战局得胜,幽州他也别想统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