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五丈见方的木台由数百健郎轮换扛着前行,高台下备木轮以便推拉,台上置战鼓双十弦鼓五十另有乐手。不过那些闲杂人等公孙瓒并不在乎,他只是将仇恨的目光望向那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左右皆退避让出一条通路的面孔。
那张野心勃勃的脸面,就是化作灰烬公孙瓒都不忘记。
“竖子燕北!”
积攒年逾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汹涌迸发而出,公孙瓒当即高举长枪,便要立取燕北首级于当下!
砰砰!
随着两声齐刷刷的跺脚,燕氏前军军卒稍稍变阵,足足千具有余上好弦的强弩在军阵中露出来,只待发号施令便是千弩齐发,令公孙瓒说不出话来。
燕北微微眯眼,太多情绪在此刻划过脑海,他像在州牧府见到趾高气扬的公孙瓒那时一般,微微拱手,只是这一次稍扬的下巴并未垂下,“燕某……拜见公孙将军。”
轰隆的马蹄声中,太史慈率先赶到,紧随其后的是高览、张颌、贺浑鹿领着大队人马,谷中彻底成为一片死地。
“哼!”公孙瓒脸上青白不定,对着齐出强弩狠狠地瞪着血红的双眼,最终将长矛戳进地上,翻身下马,奋力实则苍白地吼道:“燕北小儿,你今生今世,都杀不死我公孙伯圭!”
燕北正要举刀,却见公孙瓒转身向其身后部众深深揖首,再旋身回头时腰间汉剑便已经出鞘,仅余一道冷光横过脖颈。
“苍天不公,我公孙伯圭,何至今日啊!”
曾兵横四州的幽州骁将,又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呢?
燕北举起的环刀定住,转而随着这自刎一剑跟着轻松抛在地上,伴着清冽的刀光映出身后橙红色的夕阳,只听公孙军中一阵大乱,四百余白马骑纷纷下马,跪伏在公孙瓒仰面倒下的尸首旁,齐声高喊着公孙瓒的名字掏出佩刀划过脖颈。
曾随公孙瓒而扬名天下的白马义从,亦随其主尽没当场,今日之后世间当再无白马义从。
“《左传》宣公十二年,屈荡曰,君以此始,必以此终。白马义从,死得其所!”燕北仰首向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挥手道:“传令!”
一旁的潘棱满面喜气闻言疾奔而来,拜倒在燕北身侧道:“贺喜主公今日除贼!某这便去将公孙瓒的首级割下,异日呈送朝廷震慑天下!”
“哼!朝廷?”燕北哼笑出声,他并不觉得现在的他需要用一颗奋武将军的首级来取悦朝廷。脸上对朝廷的不屑一闪而过,探手将拜倒的潘棱扶起,道:“传令,伯圭已死,欲顺燕某者从军,不欲者由军卒押解出涿郡归降,弃兵者无罪!至于伯圭与这些义从,告诉涿县令徐邈,让他赶制灌木,全军不得损其尸首,厚葬,全部送至辽西公孙故土厚葬!”
“厚?”潘棱愣住,但也不敢再问,转头跑去传令。
其实何止是他,那李大目、王当等人皆惊异燕北的决定,阎柔驱马上前翻身拜倒,恭敬地问道:“据在下所知,两军交战已有数年,将军为何厚葬敌将?”
燕北带着快意笑了,甚至狭长的眼眯成一道弯月,张开双臂缓缓上举道:“自中平六年阳乐一战,我等上下齐心,经修武备、富民强兵,所为何事?所为便是有朝一日能厚葬公孙伯圭!”
“奏乐!”燕北说罢也不管阎柔是何反应,不知为何仰头带着苍凉而悲哀地嗓音唱出二字,旋即震彻山谷的军乐再起。
蓟侯于谷中舞,万军解兵而和。
“恭送公孙将军!”19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