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本已至深秋,近年来北方一年比一年冷,在一场冷雨过后,前将军府邸各处都冻起了霜花。晨间苏醒,开窗之后一片雾蒙蒙的景象宛若仙境,凉意也随着冷风灌了进室中,令披着锦裘的青年将军精神为之振奋。
身后传来两声轻哼,显然是灌入室中的凉风惊扰了仍旧在睡梦中的甄氏姐妹。燕北关上窗,尽量安静地将衣装穿戴整齐,却不料仍旧惊扰到睡梦中的孩童,婴儿的中气十足的啼哭响亮无比,撕开前将军府的新一日。
甄姜迷迷糊糊地翻身下榻循着哭声而行,外室的婢女亦连忙入室照料,借着开门的片刻,披着熊皮毛襟玄色大氅的前将军已面色阴沉地走进宅院,任由身后孩儿的哭声如何响亮都没有回头,毅然将身影投入重重浓雾。
这场秋雨令燕北的心情很糟。
寒冷从来对庄稼不好,但燕北不是辛勤而可怜的佃户,他在乎的是这场秋雨已经挂霜。过不了多久,初平四年的漫天大雪会让沿海封冻,争夺冀州全境的浩大攻势也只能折戟沉沙,战争为寒冬让路。
而南皮城,在那个名叫审配的守将守卫下,仅余七百守军,却仍旧未能陷落。
所有人都低估了渤海最后一座袁氏归属下的城池中守军的意志。在那些写就燕氏大军对南皮城攻势的战报中,燕北看到了他麾下大将用尽了一切所能使用的手段。但现在那座城池还仍旧骄傲地高悬袁氏旗帜——在冀州全境皆归属燕氏的情况下。
前将军府的暗室里,幽州的松脂与渤海的细沙凝固出浩大而精美的冀州山川城郭,一座座代表冀州雄城的小小土方上扎着宗彝章纹的小旗。而在舆图东部象征渤海郡的区域中,一个个施以玄色大漆的步骑陶俑中间,南皮土方上有一挥剑陶俑带着象征袁氏的黄色涂料,骄傲而孤独。
燕北管那个陶俑叫做审配。
清晨的天方才蒙亮,浓雾的空气中带着庞大的水汽,才不过走出前将军府门,燕北肩头厚实的熊毛便已被打上些许朝露。府门外的街道尚看不见行人,望见燕北出门,侍立在门下的典韦自然地提起熊皮大氅下摆,自有幽冀二州最精锐的虎贲武士牵过缰绳,向燕北低头行礼。
燕北起的极早,这些武士与典韦便要比他们的将军起的更早,在城门还未打开早市为起便自城西大营赶到前将军府门外等候。与此同时,另一队武士自城西的方向驰来,向门外的将军行礼后入驻将军府,换下府中值夜的另一队精锐。
每个早上,这些携带强弓劲弩身披甲胄的武士都会交替换防,保护府邸的安全。
而每个早上,燕北也会在这个时间前往军营,与他麾下最忠诚的武士一同操练。
“那个徐,杨奉部下的武士,叫什么?”燕北翻身上马,他的话音刚落,马侧步行的典韦便说道:“徐晃徐公明,武艺高强,章碾、卑衍皆非其对手;并熟于军略。过去他做过河东郡的小吏,后随杨奉,在白波军中统率过数千兵马,在和牛辅交战中驰援杨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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