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君再问道:“未闻张卿用兵,何以夺之?”
段子干道:“以奸诈而巧取之也。”
安国君道:“愿闻其详。”
这下段子干有了警惕了,是这些细节自己并不清楚,但作为秦国决策层的成员,安国君不可能不知道,还要自己给他解释。段子干回答道:“此臣欲君侯教之也。”
安国君道:“何谓也?”
段子干道:“河东得魏城,必报其功,以求其爵。君侯得勿知之?”
安国君听了,终于笑道:“段子其谓河东报功之册乎?积卷至百,何得而观之。但书‘可’而已。”
段子干哭笑不得,猜不透安国君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瞎说呢?只得尴尬地笑笑,不发一言。
安国君道:“段子其言,河东何以夺城?”
段子干更是要哭了,只得回道:“其阴险狡诈,非言语所能及也。君侯自阅其卷可也。”
安国君道:“吾闻王曰,河东不战而得城,其功尤高,是耶,非耶?”
段子干道:“以诈取之,非战之功也。”
安国君道:“战取之为胜也,不战取之为胜也?”
段子干道:“摆堂堂之阵,整整之旗,虽不战而胜,必曰胜也。若鸡鸣狗盗,奸猾狡诈,虽取之,未之为功也。”
安国君道:“不然,不然。王重赏其卒,及其官吏,不下万人,皆得一爵!”
段子干道:“王为张子所蔽也。”
安国君道:“非子之谓也。王,大智者也,天下孰能蔽之。穰侯、华阳皆议其功,非张子之蔽也。”
段子干道:“臣观君侯至今不知取垣及轵之道,是张子必勿述也,但言得城,不言何以得之,是以蔽之。”
安国君想了想,道:“或如段子之言也。”
段子干道:“余子碌碌,独安国君能念兄弟之情。若安国君能归二城于魏,则太子于魏,安若泰山。”
安国君道:“昨者,段子见王,何不报之?”
段子干道:“昨者,穰侯相其会,但以乐舞为事,臣竟无一言得通!”
安国君道:“段子昨未得晋言,吾今亦难言矣。何者?归其城于魏,是秦失两城。失城守,秦律当死。苟无其利,言之于王,必死矣!”
段子干道:“能救太子,其利得勿多乎?”
安国君道:“太子之于魏也,非止一日。今日求二城,明日求三城,何有厌足?”
段子干道:“非如君侯之所论也。太子在梁非止一日,魏之君臣上下,无不亲之敬之,一应所求,皆无短少。若非河东夺敝邑之城,敝邑之王焉得求归?河东夺城在前,魏求归在后,何无厌足之有哉?”
安国君很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道:“若魏必欲得二城,可集大军于城下,围而攻之。张子兵粮皆少,若无外援,必不能支。岂不两全!”
段子干急忙撇清道:“非也,非也。若动刀兵,同盟之谊废矣,非两国之福也,非天下之福也!”
安国君道:“若不动刀兵,无碍同盟之义乎?”
段子干道:“然也!”
安国君道:“则河东夺魏二城,亦不背同盟之道也。”段子干气为之结,一时竟不知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
安国君道:“若欲秦归二城,魏当复利于秦也。太子质于梁也,魏公子曾无一人入咸阳,是无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