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透后,悲怆的锁呐声再次响起,叶家人挪至大街上,发送纸马、纸轿、纸牛等物。
烈烈火焰升腾而起熊熊燃烧,明亮的火光照亮了的黑寂的夜晚。
身穿白衣孝服的叶家小辈纷纷面对西南方向磕头,白氏、宁氏等妇人嘴里念念有词,为亡者之魂指路。
“起身,哭着回去。”
先前憋着不敢哭的贺馨儿立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落花微雨没有跟来,叶圆圆一直在她身边,哭到泪眼模糊也不忘时时关注着她。
哭了一整日,贺馨儿胸口闷闷的,头里也昏沉沉的,起身时直觉眼前阵阵发黑,身子摇晃了两下才稳住。
叶圆圆赶忙去拉她,哪知有人更快,扶着她的胳膊半托半搂把她圈住,着急的问道,“馨儿,你没事吧?”
原来是叶旭升。
贺馨儿哭着推他,“我没事,你快些到前面去。”
叶旭升满心苦涩。
男丁在前,女眷在后,这是规矩。
他们出来的队形就是如此。
但他怎么能抛下她不管。
“大堂哥你去吧,我看着馨儿。”
白氏妯娌还在烧纸钱,顾不上他们,外围的叶世田已经在指挥队形,“旭升呢?到前面来。”
叶旭升没法,只能把贺馨儿交给叶圆圆。
他是拿孝子棒的人,必须走在最前端。
冷风嘶吼,唢琐悲怆,一行人哭声震天,悲恸哀切,脚步踉踉跄跄的走在黑暗的夜色中。
最前方的两盏白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幽幽微光,更添了一份凄凉悲伤。
落花和微雨守在灵前焦急的往外瞧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听得哭声近了,不由心头一松,“总算是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小姐又穿得单薄,不定冻成什么样,特别是双手露在外面……哎呀,千万别起冻疮。”
微雨也愁,“手炉是不能用的,不合规矩,就是手套都不成,唉……”
发送完纸马等物,村中帮忙的自行散了,叶满仓等兄弟全进了灵堂。
这样的天气在四处通风的灵棚待上一夜,怕是会生生冻死。
“有咱们兄弟们守灵就成,不必都在这里耗着,丫头们都去睡觉,旭阳也回去。”
叶满仓边咧着嘴搓耳朵,边继续说道,“哭了一路,都灌了一肚子冷风,小心肚子不舒服,先去喝些的热汤暖暖身子再睡。”
“刚才曹婶说锅里有米粥,还是热着的,大哥你们先去,我几个等会再去,这里不能离人。”
“那好,哥几个吃的快,一会就回来。”
叶飞凤悄悄扫了眼正被他哥喂水的贺馨儿,用力抿了抿唇,垂头盯着脚上的白布,发起了呆。
“再喝半杯好不好?嗓子都哑了,小心明天说不出话。”
高大挺拔的少年半蹲着身子,轻声软语的哄劝着,语气是极尽的温柔,象哄孩子般,唯恐声音大一点点会吓到她。
微雨在叶旭升接过茶盏的那一刻,就默默退后一步,然后静静的跪在贺馨儿身后,没发出一丝响动。
叶家公子待小姐真好,实在是太温柔了,真真是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怪不道几们少爷都夸他呢。
然而贺馨儿现在却是没什么心情去感受他的温柔,摇摇头婉拒了他,就自顾自的转身取了几个金元宝在烛火上点燃,放到丧盆中。
更是对叶满仓的话置若罔闻。
最后一夜了,她要陪着爹娘。
大家终是拗不过她,只能随她,不过在叶圆圆的软泡硬泡下,好歹去饭厅喝了碗米粥,落花和微雨简直喜不自禁,趁机劝她抱着汤婆子暖手,被贺馨儿拒了。
守孝是要吃苦的,吃穿住行方方面面都要从简,哪能贪图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