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隆放下笔笑道:“楚爷请坐,方才张大叔带来家书与我,也不着急现在写回书。”
桃姑嗯了一声坐在旁边:“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寻张大叔问问家乡情形。”
想来问家乡情形不是真的,想知道那个负心人过的如何才是真的,陈知隆想到桃姑还在念着那个负心人,不觉有点气闷,但随即就笑道:“这是易事,他下去歇息了,等明日我传他过来就是。”
也就没别的话说,只是也不好马上就走,两人又开始沉默,自那日刘夫人说过,桃姑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配不上陈知隆,索性疏远了他,免得自己见到他时,总会有些旁的念头,只是同住一院,躲是躲不了的,桃姑少了话说,陈知隆本就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些许桃姑起身告辞,陈知隆起身送过,又接着坐回去写回书,可是写的总有些心绪不宁,自从除夜之后,她总是离自己有些远,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好像也没得罪她,难道说是自己要了林大爷送来的那几个女子贴身伺候?
可是也没理由,陈知隆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来,罢了,妇人家的心,海底的针,再过几日就该去拿回自己的东西,陈知隆的眼凛了凛,继续写了起来。
次日张大叔见过陈知隆后就被他遣去见桃姑,张大叔的礼节总是那样完美,桃姑忙把他搀起来,吩咐春花端来热茶和点心,张大叔谢过这才坐下。
桃姑问了几句远话,虽说隔着县,但说不定张大叔也能知道隔县的事情,又怕张大叔回去之后,只急着筹银子,没有听说别的事也是有的,只是笑着问道:“离家那么久,也不知道可有什么新闻?”
张大叔把点心咽下去,抬头笑道:“要说新闻也算有一件,不过传这些话总不是男子家做的事情。”
听这话有点意思,桃姑笑道:“有什么新闻呢?不过是在海岛久了,听不到家乡的事情,说说那些风光聊以解慰罢了。”张大叔点头:“说的正是,你说在这离家万里的海岛之上,没有旁的事不就是闲话一下嘛?这事说起来是隔县的。”
隔县的,桃姑的心不由一紧,张大叔说起话来可是有声有色的很,这事却是出在裘家,一听是出在江家,桃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姓江,难道就是江玉雪的娘家?
张大叔已经叹道:“江老爷当日也是和这边颇有来往的,为了女儿也是挑了许久,谁知挑来挑去,也不知是他昏了头还是怎的,竟把爱女许给一个穷汉,想来他是这般认定的,许给穷汉,女儿的嫁妆颇多,婆家没有势力,自然是要把女儿似佛菩萨一样供起来的。”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桃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微笑道:“他能这般想,也是常理。”张大叔点头:“确是如此,只是差了一着,那穷汉家中本有妻子。”桃姑不由握住胸口的衣衫,是,有妻子,只是这个妻子已被他不知不觉休了。
张大叔并没注意桃姑那细小的动作,继续讲了下去,虽说裘世达当日哄过众人,说桃姑何等忤逆不孝,这才休妻,还博得个孝顺儿子的美名,但日子一久,总有裘家当日在村里的邻居把当日桃姑如何服侍两老的情形说出一二,又兼桃姑当日被裘家赶出之后就没了消息,自然有人猜测是不是桃姑羞愤不过自尽?
若真是个没廉没耻的妇人,那能就羞愤自尽,内中定是有隐情,虽说面上的情意还有,但私下已经有人议论纷纷,江玉雪出外应酬时候,总是有太太奶奶们隐隐约约的嘲讽,有说江老爷糊涂的,有说她命薄的。
江玉雪是何等娇惯的性子,当日不过见裘世达生的好,这才要夺过来,出去应酬受了气,回家竟见到裘世达和丫鬟在调笑,一时发起火来,把丫鬟揪过就打了几下,丫鬟被打还娇滴滴的求姑爷救命,江玉雪怎受的这个,喝令裘世达跪下,当时就要命人唤人牙子来要把丫鬟卖掉。
这一闹就惊动裘家父母,两口双双到堂前来,见儿子跪在那里,丫鬟哭哭啼啼,问起缘由,不过是裘世达和丫鬟调笑几句,裘母爱子如命,怎受的了这个,上前扶起儿子拿出婆婆的款就道:“媳妇,这话怎么说的,哪家大富之家没有几房妾的,况且媳妇你进门将要一年肚里毫无消息,这找人下个种也是常事。”
这话触了江玉雪的逆鳞,她登时双眼就竖了起来,张妈妈忙上前替她揉着胸口,嘴里的话可半点也不留情:“看在姑爷面上姑娘称你一声婆婆,你就真把自己当太太了?也不看看这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姑娘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