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的办公室里并没有专门订购《亚洲艺术》。
这种艺术论文等被收录到网上的数据库中,至少都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他心里痒痒的等不及。
他索性从职工食堂出来,直接绕了个道,拐去校园的图书馆。
耶鲁这样的大学不差订杂志的小钱,就算未必有师生真的会跑来图书馆借,各种学术期刊订阅的应该也很是齐全。
至少《亚洲艺术》这种等级的文献期刊,肯定是每一期都订的。
果然。
老派的方法在如今依然是很可靠的。
“新的一期《亚洲艺术》,上周五刚到的。”
黑人文员在电脑面前鼓捣了一阵,撕了张便签在上面写了个书架号,交给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又一个敷衍的点头感谢,便消失到了图书馆一层期刊区的大门后。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黄黑色眼镜,瞅了瞅上面画有耶鲁校园吉祥物斗牛犬的便签,一路向里,很快就找到了《亚洲艺术》所对应的书架。
书架顶层整齐码放着新一期的《亚洲艺术》,又足足五本。
古斯塔夫随手抽了一本下来。
他本来想借出去回办公室看的,谁知,把期刊刚拿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亚洲艺术》的本期封面。
博士愣了一下。
他认出了那是一幅深色调的印象派的作品。
不光仅是“认出”而已。
古斯塔夫不同于酒井大叔,他是专门从事艺术研究工作的学者,大学读的也是艺术史论的专业。
换句话说。
他是专业看画,搞理论研究的。
因此,在看画这件事上,他是要比酒井一成更资深。
尽管《亚洲艺术》的封面印刷水平达不到电子扫描件,或者专业的艺术品画册的清晰度。
这一眼,古斯塔夫还是看出了很多东西。
他本科和硕士的论文研究的就是十九世纪法国美术史。
博士毕业以后,这些年来主攻的研究方向也就印象派对当代美术的影响。
古斯塔夫对印象派的绘画风格,实在是太过熟悉。
年轻的时候,诱惑过他的东西实在太多,最终牢牢抓住他的,却是印象派。
古斯塔夫博士曾经忍不住想过,如果当年未曾被印象派的笔墨和美学所吸引,像是一头撞进巨大蛛网里的蜂鸟,左突右撞,却被越缠越深,钻了牛角尖,在大学、画展和图书馆里消磨了大半辈子的时光。
他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名像《走出非洲》的男主一样,驾驶着拥有银色仪表台的螺旋桨飞机,追逐着野驴和犀牛飞跃肯尼亚丛林的飞行员。也可能在很多很多年前,在二十八、九岁,或者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和当时美国大学艺术系里的很多同学一样。
死于酒精、叶子、艾滋病中的一种或者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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