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敷衍了事!”
很快又重新沉浸书中的沈仙,又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唤回神来。
燕南雁骑在马上,从一侧呼啸而来,骤然勒起缰绳,座下俊马嘶??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未曾停稳,便直接飞身翻跃下马,端的是英姿飒爽。
来到马车前,扫了一眼,看到沈仙手里的一块干饼子,顿时怒道:“范一尺!你果然不是好人,竟然就拿这些东西给先生吃!”
范一尺没想到燕南雁还不打算放过他,紧跟了过来,不由神色一苦。
同时不忿:“咱们平时吃的不就是这些?怎么就叫‘这些东西’?”
“山猪吃不了细糠,你那糙肚肠,能跟沈先生比吗?”
燕南雁嘴里骂着,走到车厢前,转脸就满面笑容,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来递了过来:“先生,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范一尺伸头一看,竟是一只烤得皮焦黄脆的烧鸡。
“……”
他已经不想再说话。
沈仙看了一眼,这样的场面,一路上早已经习惯,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笑道:“多谢燕姑娘一路多有照料,不过沈某也只是一个客人,”
“沈身子骨弱,一路劳累各位护送,自己却坐在车上享福,已经汗颜,哪里再好麻烦燕姑娘每日都如此费周折?燕姑娘还是拿去和诸位兄弟分了吧。”
“那怎么行?”
燕南雁笑着说道,手里的烧鸡却已经塞到一旁的范一尺手上。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了,每天送好吃的,沈仙每次也都是一样的说词拒绝。
天上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天上还有金阳高照,这雨却是说下就下,没半点征兆。
镖队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似乎都习以为常,迅速却井然有序地将遮雨的油纸油皮等物取出,盖住押送的镖。
沈仙看着远处青山如黛,连绵不绝,高低起伏,空中细雨绵绵,既雄阔豪迈,又不失婉约细腻,不由叹道:“早在书中看过,有渭城朝雨,为秦州一绝,今日得见,果然如此,看来,渭城不远了?”
“没错先生,大约再走个半日,便到渭城了。”
燕南雁说着话,已经一把推开范一尺,跳上了车前的横板,这里却是淋不着雨。
好在,这些人还不是那么丧心病狂,鼠穴中的百姓被放了出来。
沈仙此前便有些担心,会有人将这些百姓尽数灭口,一了百了。
所以说服长风镖局在此地稍作逗留,又请燕西风派人暗中盯着。
事情如他所料,只是他预料中最坏的情况总算是没有发生。
这更能证明,那些背后之人,就是官面上的人。
如此数量众多的百姓,若尽数灭口,很难不泄出一点风声。
如果社君还活着,倒是无谓,反正能尽数推到妖魔身上。
如今社君已死,他们便不敢担这风险,也没有必要担。
祸患百姓的鼠精已死,与他们何干?又何必多此一举?
那座十里驿,变成这般模样,恐怕时日不短。
而朝廷似无所觉一般。
要么,是背后当真有一个、甚至是一群可以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要么,朝廷并非不知道……
除了确定自己心中料想之外,那些被解救的百姓,也着实令人唏嘘。
长风镖局的人亲眼看到,那些百姓被救出,就个个涌入社君庙,说要拜谢社君保佑。
看到社君庙社君神像已经不见,个个恐慌不已,甚至是痛哭流涕,仿佛死了爹娘一般。
那些差役向他们解释,是鼠精作怪,妄称社君,祸害百姓,竟无一人相信。
要放火烧社君庙之时,更是有不少人哭天喊地,甚至拼死阻拦。
一幕幕,一桩桩,看得那些趟子手都心中发寒,回来复述之时,面上犹带余悸。
这要是他们去救出那些百姓,别说感谢他们,要是知道他们的社君死了,还是与他们有关,还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
这也是燕南雁后来态度大变,对沈仙崇拜之极的原因之一。
因为在趟子手回来禀报之前,沈仙就已经将这些话,都一一告诉了他们。
只不过他们并不相信。
哪里会有人这么愚蠢?
对害自己的妖怪顶礼膜拜,反而会对救自己命的人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