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许昌迎来了今岁的第一场雪。
小小粒的雪花飘落在原野上遇土即化,难以存积,但却逐渐让道路变得泥泞了起来;拍打在赶路的人儿脸上、钻见衣领缝里,让人觉得湿寒凉腻。
城外百姓聚落、城内的民宅聚集处,几乎没有烧柴火取暖的络络烟气升起,这让灰扑扑的天空都忍不住飘来厚厚的彤云,凑在一起肆意揶揄着世间人儿的贫困。
暂住在许昌宫的天子曹叡,披着做工精良的裘衣,独自站在高高的东侧宫墙上,俯瞰着城外联绵的聚落。入目的是一望无垠的千里肥沃平原;藏在胸腹中的,是想成就犹如秦汉大一统那般丰功伟业的斗志。
他今岁诸多大兴土木、劳民伤财之举,的确就是出于这个期盼。
至少在他心中,自己是在效仿着秦皇汉武的。
从陈胜那句“天下苦秦久矣”之中,就知道秦始皇修筑阿房宫、始皇陵与长城等对天下士庶带来了多少创伤;从汉武帝后期帝国各州郡无数不堪其苦的百姓揭竿而起,就知道北逐匈奴、东置汉四郡、西拓南扩的数十年的战争,就知道苛捐杂税、民生凋敝到了什么地步。
早年在东宫以及即位最初几年的曹叡,就觉得他们二人不是仁主,心中只是惦记着武功而忽略了文治。
但如今的他,则是觉得他们二人做得很对。
因为他们都有所依仗;因为他们都是帝皇、是对天下士庶予取予求的牧民者。
如秦始皇知道公子扶苏的性情,扶苏的宽仁可以让秦帝国缓过战争的创伤,但没有足够的威望来强制推行一些“苦民”之事,所以号为“祖龙”的他就提前做了。
而汉武帝则是切身感受到了文景之治的强大修复力。
刘邦称帝时“不能具其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期间还有诸吕之乱与七国之乱,但仍然有了“京师之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不可食”的盛世,所以汉武帝就将穷兵黩武的事情做了,让后继之君再来效仿一次文景之治。
曹叡的依仗,是自己正值壮年。
所以他在蜀吴二国再无有进图中原的实力后,便开始了大兴土木。
他觉得如果现在不做,那日后就很难寻到机会了。
从武帝曹操开始创业以来,天下的刀兵战火就没有停止过,魏国各州郡的士庶也没有迎来过休养生息的时候。
人们都习惯了战火给生活带来的负担。
这种习惯在他即位以后,因为蜀吴二国几乎连年来犯而达到了顶峰。
故而,在他要趁着这种习惯还没有完全消退之前,将彰显帝王煌煌大气的宫宇给修了,而不是听从公卿百官们的谏言予民休息。
无他。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旦让士庶们松懈了,那他再想修缮宫宇那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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