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
夏侯妙才为人不苟言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奸诈之徒来!
满宠早年任职许令的时候,夏侯渊就是颍川太守,二人不乏交集且还颇为熟稔。
故而在夏侯惠话语刚落下的时候,他就在心中骂了句。
但却没有出声鄙夷或其他。
因为夏侯惠这句“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说的很对。
以他的将略,既然笃定了孙布乃是诈降,想将计就计还真不算难事。
只不过是不屑为之罢了。
且自他都督淮南战线后,便推行着被动守御的战术,这是石亭之战后魏国东线不复伐吴之力的使然,故而也不想设谋诛杀一个区区中郎将,而变成魏国出城与贼吴鏖战于野。
“下去吧。”
沉默片刻后,他便将夏侯惠撵了出去。
旋即,又将李长史唤来,直接吩咐道,“贼子孙布授首之事,表于朝廷罢。嗯,录书之时,将前因后果记得细一些。”
前因后果?
是要将王凌私自遣兵之不智重重着墨吗?
老于世故的李长史,闻言心中讶然了声,面色有些犹豫,有些欲言又止。
也让满宠见了,便问了句,“李长史认为,此中尚有不妥之处?”
“不敢。”
轻言而回,李长史低声说道,“将军,王使君遣兵出迎孙布之事,庙堂此时应是已然知矣。”
言罢,也不等满宠发问,便径直将缘由道了出来。
原来是庐江太守文钦近些时日,以剿匪为名,亲自引着精锐将士潜入灊山各处,将那些遗民部落给袭击了。
不仅将男子满十五岁者皆斩首,且还将老弱妇孺押回庐江郡充当官奴。
期间,随他出去的兵将不乏对那些妇孺有奸淫掳掠之事,但文钦皆不问责,且还大肆宣扬自己除寇之功。
身为刺史的王凌,本就对郡县有纠察之权,对文钦的行为颇为不齿,便出言指摘其残暴不仁云云。
亦令文钦勃然大怒。
二人竟公然在官署中吵了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且文钦归去后,犹意难平,竟自修表庙堂请功,且还夹恨将王凌中贼吴孙布诈降之事录了进去,直接声称王凌不智、无有韬略。
满宠听罢,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凌与文钦不和之事,他早就知道了,也不打算理会。
反正这两个人皆有弊短,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参合进去了,说不定还无事惹一身骚。
况且他并不担心此二人有龃龉会有误御吴的战事——他自文帝曹丕时期就假节钺了,在战时有专断斩伐之权,王凌与文钦为了自己的性命考虑,也不敢违抗他的将令。
“我非意指王彦云之事。”
摆了摆手,满宠复作言道,“且王文二人的龃龉,我亦无心理会。而是让你在录书之后,复添一句我已然将夏侯稚权转入骑兵曲任副职。”
原来如此!
这次,李长史了然了。
满宠的想法其实和他前数日作私书给天子曹叡是一样的。
乃是觉得夏侯惠这人太好兵行险招,在职主官时常有弄险之举,故而还是将他转为副职,夺了他的自主决断之权,让他安安分分的活着。
是的,活着。
弄险多了,终会有将自己弄死的一天。
而夏侯惠乃是天子曹叡器异之人,若是死在了淮南,满宠与他虽然不会被天子记恨,但有机会避免的情况下,何必还要遭这种事呢?
“唯。”
李长史恭声而应,“将军可安心,在下知其中干系矣。”
“嗯.....”
轻轻颔首,满宠继续说道,“对了,斥候营中那姓蒋的军司马,叫什么来的?”
“蒋班蒋公俊。”
“对,就是他。他在军中多年,资历与功勋皆可任斥候营主官矣,便让他补夏侯稚权转职之缺罢。”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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