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保二年的伊始格外寒冷。平安京里刮了好几日风雪, 连正月七日的白马节会都错过了。所以风雪一停,京城里就在一片银装素裹里快活地运转起来。保宪作为阴阳头,正月里就忙着给京城里的一应贵人祈福、驱邪,还要挂着礼貌的微笑拒绝想让他咒杀对手的官员,然后换成风雅的微笑聆听宫中女性的幽怨倾诉, 回答关于恋情的问询……实在苦不堪言。最后,他终于逮着机会将剩下的工作推给同僚和弟子,迫不及待地想躲去晴明家, 那样既能得个清净, 还能欣赏那原野般的园景,幸运的话还有源博雅大人的笛声可以听。
虽然今日无风无雪,天气算不上特别冷,但天皇还是允许保宪直接从大内里乘牛车回去,换言之,他不必为了表示对皇权的尊敬而徒步到宫门外。在这些方面就能看出, 那个御座上的男人的确说得上温和仁慈。
车轮碾过地面的积雪,一路都听得见细细的“吱呀”声。保宪闭目养神,慢慢松弛下来的大脑就散漫地想起了其他事情。他想,自己总是“好麻烦呀”的这么说着官员的生活和工作, 现在也是一得空就躲出来, 果然是如伯父所言,所谓“淡薄”也就是“逃避”的另一面啊。
“其实我只是懒而已。”保宪对晴明说。
晴明忍不住笑,打趣道:“原来你也知道吗。”
“是吧?自知之明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
保宪嘟哝着,放下酒杯;旁边的式神蜜虫立即又给他满上。没有风雪, 他和晴明就坐在走廊下对饮,两人之间的托盘上摆着一盘烤鱼的残骸,另有一壶醇酒。酒是专门温过的,而且很神奇地,就算是这样的雪天也能保持适口的温度。
晴明还是那样,唇边带着微微的笑意,不太反驳但也不会让人感觉到太多赞成。虽然保宪总是笑得明朗,而晴明更偏雅致,但这师兄弟两人骨子里其实很像:都早熟,而且对世俗没太多兴趣,心中却又留存着善意和对正义的一点感触,而这就将他们和道满那样的人区分开来。况且,晴明虽说是忠行的弟子,但更多时候其实是跟着保宪学习、玩耍的。他们感情很好。
而且,他们的身上都同样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光看容貌的话,他们仍好似青年时的俊逸风流。
但现在,酒已经喝过一壶,保宪脸上那种明快的笑容就渐渐落了下去,“说起来,天皇的身体比前几年更加差了啊。晴明,对最近京里的情况,你是怎么看的?”
“我么?我没什么看法。不过最近藤原北家的兼家和兼通都来找过我,当然我找了个借口回绝了。”晴明不在意地说。
“那两个家伙还真是不死心。”保宪耸耸肩。
这两个人对于官职比他们高的公卿都没什么尊敬可言。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