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抛下我?
前世的媚娘在桥边微笑,我冲上前去,娘啊,妈妈,我只愿生生世世,与你不离不弃!
为什么,在大雄宝殿,你如此严厉地命我好好活下去,娘你知道吗,我好努力了,我真的好努力让自己好好活了!可那往后的岁月。。。我真的宁愿当时就这么随你而去呵!
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把我搂在怀里,为什么把我放倒在你的床上?如果你不能让我一生都这么安安稳稳睡在你身边,你又为什么要给我那一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秋千亭旁的身影背转过去,好一个熟悉的背影啊。
雪儿,霜儿,你们连名字都这么冷。。。你们刚生出来的时候,我可是决不想给你们这么取名的。。。为什么他要给你们取上这么冷的名字?在他眼里,你们的娘我是个弥天大错,我是个弥天大错呵!你们更是错上加错。。。。。。
娘,娘,我那么想着你,永远忘不了你,我声声叫你娘,可是为什么这世上就是没人叫我一声娘,即使她们是我生的,她们是我生的啊!
娘,娘你在哪儿,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吧!
“娘,求求你带我走啊!”我哭叫着,手狂乱地挥舞,终于,臂弯中揽到一个人的颈项。一股温暖将我环紧,不那么冷了,我稍稍平息下来。
可是头,好疼好疼。。。
“疼。。。” 我咿语着,捂着头哼哼。
“乖,不疼了,不疼了。。。” 一只大掌按摩在我的顶心,轻暖温柔。有烫热的露水滴落在我的唇角,舌尖一舔,药味腥浓,苦得直沁腑脾。我皱起眉头。
那环抱住身体的温暖像母亲,像父亲,像上海老家摇椅中外公的怀抱,像大学毕业时扑在挚友怀中号啕大哭的同心同感,却丰沛着不远万里而来的刻骨思念。九分露骨柔情,一分含蓄霸道。我浸身其间,天灵盖的疼痛果真渐渐退却了。
可是身体上的痛楚,又开始蔓延。
先是一处,两处,三处,而后颈项,胳膊,手指,腰背,双腿,脚踝,每一处被噬咬的伤口都由内而外地,火辣辣地胀痛起来。
冰与火,热与冷,在身体内部势如破竹地流窜。体热渐渐升腾为臊热,开始时只当它懒洋洋地渗入四肢五骸,后来竟然连七经八脉都受其侵淫,我呼吸急促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开始在那片温暖中翻扭!怎么了?
我的脑海突然有一刻清醒过来,交配蛇,天下最淫之毒!
咬在我的无名指!
我幡然醒悟,会不会那一晚咬伤他的,也是这东西?!
一念至此,我想放声大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稍喘一口大气都会剧烈呛咳。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原来我争了一辈子,竟是输给了一条蛇!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我对他的逼问就都是空穴来风,我一生追求的“平等”和“承担”就真是无聊至极。因他从来就没爱过我,那一夜,我只是好死不死,主动上前,充当了他体内未清余毒的舒解良药。
这就是命运罢?
我用尽力气,睁开眼睛。他坐在床前,这里是他的卧房,我躺在他的床上,一切重头。
“出去。。。”我有气无力,我恐惧地猜到下面将发生什么,我决不能让它再发生一次, 拼死也不。
他不作声,仍是将我圈于臂弯之内,眼神深重地看我。
“你出去!”我的声音颤抖起来,体内的热浪一波赛过一波。他挨我太近,我可以听到他的心跳,闻到他的鼻息,感受他的热流,千年前的迷乱又在眼前,我呼吸急促,恨不能马上死去,远离这造成我一切屈辱的轮回。
“是交配蛇。”他嗓音低沉,脸色阴霾。“丹房里没有解药,现在配药也来不及了。”
我气喘嘘嘘,两手本能地推拒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却绝望地发现他与我一样,体温骤涨。
他握住了我手,如同那晚。他的手掌之大,轻易就将我的手完全包覆,我觉得自己就要融化在他掌中的烫热里,此时此刻,未中毒的他,掌温竟是比我更甚。
“你敢碰我,我杀了你。。。我告死你!”我慌不择言,脑中一团紧张的浆糊,前世今生里的概念同时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