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子时,皎白的月光透过层层漆黑色的天幕,均匀地撒在西南高原之上,朦胧中照亮了整片宽阔的大地,渗出一丝令人发寒的惨白。
月亮,仿佛一位高高在上的天神,冷眼注视着蝼蚁们的厮杀,面色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的情感。
此时,松州城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原本整齐规整的松州城头已成一片修罗战场。双方近三十万人,两台大型的战争机器在此进行着生死的争夺,贪婪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为的只是这座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墙。
主帅亲自冲锋陷阵,往往能在很大程度上激发士卒的斗志,尤其是像李瑁这样尊贵异常的皇子。
堂堂皇帝十八子,寿王李瑁都不怕死,我们怕什么?于是乎,当敌后烧粮的李瑁亲率三千左金吾登城的一刹那,整个城楼都沸腾了。
“兄弟们,你知道我们身后是什么吗?”左金吾登城,迅速打退了吐蕃的一轮进攻后,李瑁指着身后的城池,高声地吼道。
“是松州。”
“是蜀中。”
“是剑南。”
将士们一齐回着,说出了好几个答案。
不过李瑁看了看他们,全都摇了摇头:“不!那不是松州,不是蜀中,也不是剑南,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爹娘,是我们的妻儿。三寸鸟雀尚知舐犊护家,况乎我大唐男儿乎?今日之战不仅关乎大唐安危,更关乎家族的存续。兄弟们,城在家在,城亡家毁。与吐蕃死战到底。”
说着,李瑁的情绪越加地激动,几乎是在声音嘶哑地怒吼着。
松洲的士兵多为剑南子弟,他的城池的背后本就是家园所在,李瑁的话瞬间将他们感染引燃,齐声振臂:“城在家在,死战到底。”
章仇兼琼看着城墙上高涨的士气,微笑着点了点头,满意地叹道:“军心可用。”
李瑁虽然经验不足,临阵指挥差了些,但这鼓动人心的手段确实很有一套,倒也难怪皇帝颇为看重他,而太子则对他深为忌惮。
士气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东西,大唐士兵背靠故土,保卫家园,士气自然高涨。但吐蕃却是千里为战,为的是大唐的财富和土地,久而久之,再加上死伤惨重,士气也就越发的低沉。
唐军击退了吐蕃一轮又一轮的进攻,再到后面几乎就是吐蕃的军官拿到逼着士兵往城墙上攀登了。
莽布支骑马立于松洲城外,看着眼前的一幕,又看了看城头上李瑁时而出现的身影,恨不得立刻亲自登上城楼,将他斩杀于刀下。
“大将军,兵无斗志,这仗已经打不下去了,再打只是白白地送死,还是下令收兵吧。”攻城的场景副帅科尔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咬了咬牙,又到莽布支身边说了一边。
这一次莽布支终于没有再坚持之前的观点,抬头看了眼已经漆黑的夜色,点了点头:“传令:三万云如镇兵马随本将先撤,剩下的兵马留下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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