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熙的大腿根、膝盖都有红肿的脓包。
曹颙虽不是医者,却也读过几本医书,可是亲眼见证这“流注”之症,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年熙的脓症,已经遍布全身,这个时候又没有后世的消炎药、手术刀,如何能逃过一劫。
曹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后悔不已,不是怕年家迁怒,而是怕年老太爷受不了失望的打击。
当年他与年羹尧摩擦,年老太爷拖着老朽之身,主动登门,这使得曹颙很是承情。这些年偶有往来,他虽心中腹诽“人老成精”,却也对年老太爷敬佩有加。
想到这里,他望向年老太爷。
年老太爷不忍再看着孙子,颤颤悠悠地起身,看着方种公道:“方神医……”
刚才进门时,他称“方神医”,方种公已经是谦辞不敏,只是老人家说什么也不肯改口。许是他心中,也盼着方种公有回天之术,能救长孙一命。
方种公皱着眉,直起身来,道:“老太爷,令孙现下身上患处多,亵衣亵裤,就先不要穿了,毯子也不好盖了。”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年熙头上的帐子,道:“这个帐子要换新的,越薄的料子越好。烧一盆开水,晾凉后使人给令孙擦身。屋子里也要洒水净尘。”
他虽霹雳扒拉地吩咐一堆,年老太爷却不以为忤,反而露出几分欢喜,忙不住口地吩咐下去。
方种公看了一眼年老太爷,又看了一眼曹颙,面露犹疑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方道:“老太爷,是否移步说话?”
年老太爷神色惴惴,道:“请神医堂屋看茶!”
早有年熙近婢遵从吩咐,换帐洒水,年斌扶着年老太爷,陪着方种公与曹颙出了内室,走到堂屋。
候在这边的初瑜与七格格听到声音,已是站起身来,年老太爷吩咐七格格去看顾年熙,请方种公与曹颙夫妇落座。
他竟是不敢发问,孙子是否有一线生机,还是真的……看着方种公沉着脸,坐在那里,丝毫没有下方子的意思。年老太爷只觉得心如刀割,眼前一阵阵发黑。
倒是曹颙,见方种公如此,隐隐生出几分希望。
既然太医院案首都宣布年熙“死刑”,那方种公还有什么可为难的?
既是为难,那定是还有些希望,只是没什么把握。以方种公的脾气,并不是怕担责任之人,犹豫的原因怕是同曹颙一样,顾念年老太爷。
这个时候,年老太爷已经稳下心神,哑着嗓子,问道:“神医,能下方否?”
“先用老方子吧!邢案首下的人身养荣汤也是老成的法子。”方种公抬头道:“老太爷,您见多识广,也当晓得这‘流注’自古以来就是大凶之症。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更是艰难。小老儿不过是铃医出身,手上也多是些入不得贵人眼的土方笨法,实比不得太医院里那些老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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