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道,长安,紫禁城。
御花园莲花盛放,这一代汉天子立在莲池前,大皇子刘清洪候在一旁,自子时开始,这父子二人已经三个多时辰没有动弹一下。
晨曦将至,天穹渐亮,刘清洪挑眉,朝阳即将升起,他居然听到了雷雨声,似乎隔了一层薄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时,这一代汉天子转过身来,看向他,道:“清洪,你天赋资质在朕众多儿女中堪称之最,甚至已经触摸到了圣禁之王的门槛,但你可知晓,为何你不如那苏乞年,甚至你那堂妹刘清蝉,也在你之上。”
刘清洪露出几分诧异之色,说那位小神仙在他之上他是认可的,但那位堂妹虽然这些时月屡遭刺杀,展现出来惊人的圣禁之力,但若说胜过他,怕也不见得。
但他也同样知晓,父皇修为天人,几乎没有看走眼的人或事,既然说那位堂妹在他之上,那么多半不会有出入,禁忌本源,当真如此可怕?
“清洪惭愧,令父皇失望。”
汉天子摇摇头,道:“你无需惭愧,朕失望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失望。”
说到这里,这一代汉天子看向长子的眼睛,沉声道:“这就是你不如那两人的地方,他们只为了不令自己失望,心中自有一杆秤,衡量天下,衡量人心,衡量善恶真假,如不能放下,你此生恐难再追上他们。”
刘清洪浑身一震,这一代汉天子的话如一口口利剑,笔直地钉入了他的心灵最深处。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成为他修行路上的桎梏,说来,自出生那一天起,他身上就背负了很多,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当成了理所当然,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路修行,有几分是本心,几分是外力,几分是麻木。
这一刻,汉天子身前的虚空如镜面般,荡开细密的涟漪,隐约照见一片阴云密布的天穹,大雨滂沱,雨水中都闪烁着丝丝缕缕的火花。
一股属于劫数的气息扑面而来,尤其是于刘清洪这般,积蓄深厚,甚至都触摸到圣禁之王门槛的一流混元境高手而言,对雷劫的气息感知无比敏锐。
朦胧中,似乎有一片碧清的湖面,扬起波澜,一座湖心岛在其中沉浮,紫气萦绕,刘清洪捕捉到了龙脉的气息,至精至纯,甚至比他还要更盛不止一筹。
放眼整个大汉,这样的地貌,能够拥有比他还纯净的龙脉之气的,也就只有一人。
青羊宫小神仙,苏乞年!
这一位,要证道了!
刘清洪心神一震,这恐怕是当今整个大汉,乃至放眼四方诸国,第一位证道的圣禁之王。
事实上,这些时日,刘清洪也得到一些消息,无论是四方诸国,还是大汉,已经开始6续有年轻高手证道元神,尤其是一些无望圣禁的年轻禁忌,临近而立之年,都不再迟疑。
当然,这些消息足够隐秘,尚未完全曝露出来,证道元神不是小事,尤其是于年轻一辈的禁忌高手而言,雷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忌讳的是妖人。
东海畔,天帝城。
巍峨巨城,如古老的神灵在大地之上沉睡。
如小山一般巨大的冰冷城门上,是三个光耀千古的大字,不同于世间流传的汉字,但只要是居于这座古城的城民就明白,这是属于初代天帝亲手铭刻的帝文。
属于历代天帝的城池,矗立于东海之畔,镇压古今。
对于东海上的诸多妖族而言,天帝城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天堑,阻隔了他们践踏登临人族疆土的步伐,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五千多年。
此刻,天帝城中,那座满是岁月沧桑的印记,有刀枪剑孔,斧钺鞭痕的古老观星台上,一名满头白,灰白衣袍的青年长身而立。
在青年身边,人王古唯一鬓如雪,一身白袍,背脊挺拔且伟岸。
而无论是人王,还是那灰白衣袍的青年,都难以遮掩对方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两人并肩而立,便如同两朵并蒂神莲,花开彼岸,千花凋零。
放眼整个天帝城,能与人王并肩而立者,唯有一人。
天帝!
“千古一梦,万古轮回。”天帝开口,一头白轻舞,声音很沉浑,眸光宛若两口天剑,似欲洞穿苍穹,道,“乱世已至,百舸争流,万古恩仇一念间。”
人王闻言蹙眉,他雪白鬓飞扬,看上去要比天帝年轻几分,淡淡道:“哪里有那么多的轮回,破灭了万古,千古成灰。”
“又谈何容易。”天帝轻轻摇头,倏尔看向东海深处,眼中浮现一抹冷色,道,“有些东西又不安分了。”
……
江淮道,海陵州。
整个泰县水位上涨,已经渐渐孕育出来了洪势。
古镇溱潼,喜鹊湖上,湖心岛。
苏乞年负手而立,哪怕湖心岛外雷雨倾盆,湖心岛上也滴雨不沾,全都被其身上散出来的无形气机封禁在外,难以突破。
辰时将至,苏乞年皱眉,这雷劫天象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尚未降临,就隐隐有淹没整个一县之地的趋势,若是因为他而造成生灵涂炭,不仅他要背负一世骂名,一身气运降至谷底,就是整个青羊宫,也要受到波及,冥冥之中被厄运缠绕,处处受阻,乃至遭逢大劫。
长吸一口气,苏乞年不再犹疑,他一步迈出,就离了湖心岛,脚步再落下,就越过层层叠叠的虚空断层,到了两百多里外的浩瀚长江上。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