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却道:“……杨源还是造次了。”
其实这次杨源不过是打了个头阵,因这历来劝谏总归是要拿天象说事儿的。
只不过杨源也确实精于占候,见天有异象常忧形于色,一时没忍住,洋洋洒洒将所知一一展现,也没顾忌什么后宫不后宫的。
且,大抵,他觉得不过是个宫妃罢了,沈贤妃家是往上数三代最大才一个四品官的人家,现今毫无权势可言,不足为惧。
却是不想让人拿了这漏子。
“身为人臣,虽忠心进谏,然言及后宫,仍有不妥。”李东阳脸色虽不好看,却缓缓抽回脚,又坐下了,淡淡道:“十杖,不算冤。”
言下之意却是,廷杖十下,实在不算多。
成化朝的廷杖,其实也旨在示辱而已,厚绵底衣,重迭,保护措施做得委实不错,便是几十杖,也不过是卧床数月,便即愈痊。
如今只十杖,可见皇上不过是羞辱他一番,出出气罢了。
而于杨源而言,许是算个教训,更大的,是给了他个扬名立万的机会。一受廷杖,虽见辱殿廷,然在仕林间却是名声大噪,今日便是贬官,他日再复出便会身价倍增。
于李东阳,也算又得一员干将了。
刘健与谢迁自然也想通了此节,便也坐下来,打发了那小内侍,饮茶不提。
三人转而又抡起盐引之事如何应对、秋汛过后几处赈灾等等诸事。
直到下衙,谢迁乘轿回府途中,才听人来报,杨源受杖抬回家后未及便一命呜呼。
谢府,书房密室内
“阉竖恁的猖狂!”年轻的谢丕一脸愤愤,捶着桌子怒道,“定是刘瑾那厮动了手脚!!”
往常三十杖、六十杖都打不死人,盖因那些常打板子的锦衣卫手底下都是有数的,没有人特别吩咐,都是从高举轻落,伤皮不伤骨的。
这次十杖就能把人打死,简直骇人听闻,说没动手脚鬼都不信。
一个幕僚道:“必是如此。学生听闻那起子人都是拿西瓜练杖,练到纯熟时,能使瓜皮不破而瓜瓤尽碎的。只怕这次杨大人便是内腑受伤了。”
另一幕僚也接口道:“天子仁德,原是十杖略略惩戒罢了,却被刘瑾这等小人钻了空子,用阴险手段害了杨大人。刘瑾此人如此心狠手辣,如何能让他再在圣天子身边!”
屋内四五个幕僚纷纷点头应是。
本身,驱逐这些引得天子嬉戏无度的阉竖就是他们的目标,如今这些阉竖竟然还敢向文臣下黑手,那是更不能容了!
“叔父……”谢丕走上前去,向谢迁唤道。
虽则他是谢迁亲子,却是早年就被过继到谢迁早逝的长兄名下,如今虽住在一处,却是要依着规矩称呼的。
谢迁诸子中,也只谢丕最为聪敏,可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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