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明白相公之意了,下官这就去办……”
“不急,不急。”史弥远如今觉得智珠在握,倒没有先前那般着急,他让薛极坐下,然后笑道:“前些时日,泉州送上一份表章,说是东海新发现一国,名唤流求,颇有物产,海商竞相出港与之贸易。会之,你可知道这流求盛产何物么?”
“流求物产,下官倒是知晓一二。首推刻钟,此物原本为我大宋所产,后不知何故,工匠流落流求,致使如今欲购刻钟,都须得流求货船运来。其次为玻璃,不唯有玻璃器皿,更有那玻璃镜子,可照纤毫,远胜铜镜。其三为绸缎布帛,细腻华丽,与我大宋相比,更有一番风味。其四为书籍,流求书籍,不唯价格低廉,纸张质地也胜过我大宋,所印多为史籍评话,或者些杂学游记,颇有志异之处。”
出乎史弥远意料,薛极对流求物产极为熟悉,他信手拈来,仿佛了如指掌。史弥远怔了怔,然后笑道:“会之竟如此熟悉那流求,莫非曾经结识过流求之人?”
“相公明鉴,下官族中颇有产业,少不得与流求贸易,以往尽是在相公故里庆元府贩货贸易,府中妇人女子喜爱其物产,故此知其一二。”薛极也不隐瞒,便是史弥远自家,除了在故乡广有田产外,也有管家族人在他羽翼之下贸易经营。如今大宋,偏居半壁,若不允这贸易经营,朝庭哪来粮饷傣禄养兵数十万、优容百官。
“会之所知远胜于我啊,虽说我是庆元府人,却还不知道流求之物……只是见着一面流求产的镜子,故此才问你。”史弥远微微一笑,慢慢道:“会之,杨皇后人在深宫,这些乡里俗物,不知她那儿是否有呢。”
当今天子病重之时,多是杨皇后代阅奏章,故此她的权势也是极大的。玻璃镜子如此精美之物,自然有善于溜须拍马的进献于她,故此后宫之中,绝对不会缺少玻璃镜子。薛极心验一转,便明白史弥远之意,一般的玻璃镜没有什么意义,要送便送那种稀世之珍,杨石、杨谷以献镜为名入宫,必不会遭至天子、皇子赵竑之疑。
“下官这便派人去办,请相公只管放心。”明白史弥远之意后,薛极说道。
当史弥远与薛极密谋之时,郑清之缓步进了沂王府。这座王府,总有些暮气沉沉,或许是因为嗣子喜静不喜闹的缘故,其余富贵人家的声色犬马之乐,在这王府中都看不到影子。郑清之是王府教授,赵与莒又有交待,故此他进出是无须通禀的,当他到了赵与莒寝殿时,恰恰看到赵与莒那贴身使女韩妤正拿着纸笔在泼墨挥毫。
“嗣子何在?”郑清之问道,他不敢多看这使女,虽说如今她身份只是嗣子身边一亲信,但见着两人关系亲昵,郑清之总觉得,沂王嗣子对这使女与众不同,或许她真是嗣子内宠。
“教授。”韩妤收拾好东西,向他行礼,然后指着书房:“殿下正在练字,教授吩咐过的,一更便得四千字呢。”
郑清之微笑着点了点头,嗣子虽说天资不慧,但极用功努力,就学也极专一,对他又很是依赖,若是嗣子真有入继大统之时,那么他必得信重,便是没有史弥远之承诺,参知政事也所距不远。
注1:《宋史本纪宁宗》:十五年……九月癸丑,雷,大雨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