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腾想破了脑袋也未想透,这是何等道理。
偶见皇帝揭开瓮盖,呲溜的吸一口。而后又哈一口气,好似很是舒爽,且神彩奕奕的模样,刘腾反倒担心起来。
他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问着李承志:“饮了此物之后,陛下倒是精神了许多。但时有已至深夜,却无法入眠之状,这是何故?”
废话,深更半夜的喝荼,而且苦的跟药似的,能睡着才见了鬼?
“是药三分毒,便是人参用多了,都会虚不受补。再者,都说了八百回了,入夜后,再莫让陛下饮茶。陛下倒好,抱着茶罐不离口,怎可能不失眠?”
李承志的口气很不好,且对皇帝隐有不敬。但刘腾也不以为意,只是警告般的瞪了他一眼。
不怪李承志,委实是这些天的李承志快要被陛下逼的喘不过气来了。就连刘腾与于忠都啧啧称奇:李承志竟能硬生生的受下来,竟无他们预料中的抱病称恙,更或是请辞?
两人私下还猜过:应是陛下摸准了李承志的路数,知道如何驾驭于他……
好像是猜到了刘腾在想什么,李承志悄悄的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寺卿,看在同殿为臣的情份上,你予下官透个底:陛下这几日,是不是故意在为难予我?”
不怪李承志怀疑:真当了侍从左右,他才知道元恪有多难侍候。
就跟到了更年期……不,就像个死不认输的熊孩子似的。
明明是个弱鸡,什么都干不了,却什么都喜欢让李承志比别人低一头。
这也就罢了,却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时时事事都好似看他不顺眼。但凡李承志有些差错,不是冷言讥讽,就是极尽挖苦。且总能寻至李承志的短处。
皇帝纵不得快马,却喜李承志与人赛马。
若论骑术,李承志更是只能算一般。哪能比得过一众专事骑马散从的侍郎。赛十次,有八次是他输。
元恪便讽他名过其实……
皇帝拉不动弓,射不动箭,却喜欢看李承志与人比箭。
若论射术,李承志至多算二流。莫说射声校尉,他比射声吏都要差一些。一与之比箭,十比十输。
皇帝便笑他空有勇武之名。
李承志被逼急了,就说至少他力气大。皇帝也不斥他,只是冷笑着让人抬来了太清弓,让李承志射给他看。
是真的抬,也就是南帝萧洐赠予奚康生的那把,上了弦竟都有两米,比李承志还高半头。专用的箭杆比大拇指还粗,足长四尺,就如骑兵所用的投枪。
李承志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也只能拉满三次。皇帝便笑他中看不中用:人家奚康生至少能开十次。
简直扯淡,也不看奚康生都多大岁数了,若能连开三次,李承志就地认输。
偏偏奚康生不在京城,李承志辩都无嘴可辩……
之后又知李承志虽通乐理,却只会横笛、唢呐两样乐器,且均是学会不久,根本谈不上“擅”、“精”。
皇帝便说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腹中空空。
最可恨的是陪皇帝下棋:李承志赢元恪几盘象棋,元恪就会从围棋上双倍的找回来,且日日如此,乐此不倦……
几天折腾下来,李承志几乎累成了狗。
身体累倒是其次,主要是憋屈。也就念元恪送了份大礼,不然他早找借口撂挑子不干了……
直到昨日陪皇帝巡察祭坛时遇到高肇,趁皇帝不察抱怨了两句,高肇才提点于他:去看书:《告子下》!
翻到《孟子》,看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一句时,李承志才恍然大悟:皇帝竟似在磨他的性子?
刘腾哪会承认,低声斥道:“失心疯了,还是不想要命了?你李承志何德何能,竟需陛下为难予你?真要看你不顺眼,只需一刀而已……好生当你的差……”
这老狐狸,竟是半丝神色都不露?
李承志暗暗叫苦:这何时才是个头?
早知这差事就根本不是人干的,他宁愿输给元乂……
正抱怨着,见一个小黄门从殿后绕来,附在刘腾耳边低语了两句。刘腾便回过头来,很是怪异的看了李承志两眼。
余光瞄着他,这死太监又往前一凑,附在皇帝说了两句。就如刘腾一般,皇帝也回过了头,神色怪异的盯着他。
李承志心里一跳:感觉像是没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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