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觉得我会是你师父这边的胜负手?是不是太天真了点?你师父就没告诉过你,道理和绝对,是一双生死大敌,两者之间,最怕各自串门套近乎?”
它伸手指了指自己,苦笑道:“说句大实话,信不信由你,那人的本事,我早年逃离岁除宫之时,就只会七八成,而且都是些细枝末节,他的看家本领,尤其是压箱底的杀手锏,早就被他炼化掉了,何况化外天魔除了在那如鱼得水的天外天,离开修士心中后,一身道法,难免大打折扣。让我去欺负个境界不高的,比如玉璞境修士,很简单,兴风作浪,能随便被我玩死。可要说一位道心坚韧的仙人,就有些麻烦了,至于飞升境?打个比方,你觉得火龙真人打开心扉,开门迎客,我敢去吗?当然不敢。所以陈平安这场架,干脆就没扯上我,是明智之举。”
它有句话没讲,当年在陈平安心境中,其实它就已经吃过苦头,硬生生被某个“陈平安”拉着聊天,相当于听了足足数年光阴的道理。
它看了眼呼呼大睡的黑衣小姑娘,再看了眼裴钱,它强颜一笑,喝完了一壶桂花酿,又从桌上拿过仅剩一壶,“不过得谢你们俩小姑娘,哪怕这场风波因我而起,你对我只是有些人之常情的怨气,却没什么恨意,让人意外。陈平安的家风门风,真好。”
裴钱能够看穿人心,它作为一头飞升境的化外天魔,一样可以。
它问道:“知道为什么我愿意跟在陈平安身边吗?”
裴钱点头道:“我师父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它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在它看来,剑气长城的年轻隐官,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让它既忧心,又能放心。
年轻隐官像吴霜降,很像,太像了!在很多事情的选择上,陈平安简直就是一个年轻岁数的吴霜降。
学那小米粒趴在桌上,白发童子抬起双手,五指如钩,像是两把梳子,一次一次挠头,捋着头发,自言自语道:“躲又躲不过,逃又逃不掉,怎么办呢。”
裴钱说道:“好像不能怎么办的时候,就等等看。”
“也对。”
它笑逐颜开,抬起头,问道:“路过倒悬山那会儿,跟你师父早先一样,都是住在那个鹳雀客栈?”
裴钱点点头。
它瞥了眼裴钱的那双眼眸,有些疑惑,“你这小丫头片子,在那儿就没看出点古怪?”
裴钱摇摇头,“去客栈之前,小师兄就提醒过我,不许盯着谁多看。”
它重新趴在桌上,双手摊开,轻轻划抹擦拭桌子,病恹恹道:“那个瞧着年轻面容的掌柜,其实是岁除宫的守岁人,只知道姓白,也没个名字,反正都叫他小白了,打架贼猛,别看笑眯眯的,与谁都和气,发起火来,气性比天大了,早年在我家乡那会儿,他曾经把一位别家门派的仙人境老祖师,拧下颗脑袋,给他丢到了天外天去,谁劝都没辙。他身边跟着的那么一伙人,个个不简单,都是奔着我来的,好抓我回去邀功。我猜剑气长城和倒悬山一起飞升之前,小白肯定已经找过陈平安了,当时就没谈拢。不然他没必要亲自走一趟浩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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