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回廊曲折,她走得快,他怕她绊着,挑了灯急急追赶。一盏灯笼在夜色里穿行,渐至岸边方赶上她。她害臊,不想面对他,他心里也紧张,只管扣着她的手不放。
“皇后……”他装模作样问她,“怎么不看了,这就要回去么?”
她在灯下怨怼望着他,“官家不正经。”
“我哪里不正经了?”他笑道,“怪你的手指像菱肉,我看岔了。”
她不服气,高高擎在他眼前,“我染了指甲,怎么能看错?分明是你故意的!”
那手指在他面前指点,他有些尴尬,“我那时在看角抵,没有仔细留意。不过这下子看清楚了,下回不会弄错了。”说着正了脸色,“皇后无需大惊小怪,你我是夫妻,夫妻间这种事是增添情趣,你那样急赤白脸干什么?”
她嘟嘟囔囔抱怨,“增添情趣……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他说有,把手里的灯笼抛进了湖里,烛火倾倒,燃起了竹架上的油纸,照亮他的脸。她不明所以,想问他干什么,他两手捧住她的脸颊,很快把唇印在了她嘴唇上。
她惊得腿都软了,他就那样强势的,没有半点容她拒绝的余地。然而都是新手,经验显然不足,画册上教怎么行房,却没有一本教人怎么接吻的。他在她唇上亲了又亲,大概就是那样吧,反正很。鼻息相接,心跳如雷,七月里的天,两个人抖作一团。亲完了,只觉背上凉凉的,中衣湿了大半。
他问:“怎么样?”
她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很好。”
那就好,今上很满意,他也觉得不错。
湖边上蚊虫多,他听见她啪地一掌打在脖子上,吸了口凉气说:“咱们回去吧!”
他牵起她的手,像十几岁的少年,拉着心爱的姑娘在郊外狂奔。耳边风声呼啸,心里异常快乐。带她来延福宫是对的,大内住了那么多人,却是个人情最淡薄的地方。高墙束缚了天性,容不下真挚浪漫的爱情。
他送她回蕊珠殿,进殿里把人都轰走了。她往后面走,他趋步跟了过去。她回过身来,视线游移,“官家回寝宫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他以为刚才感情增进一大步,她不会赶他走的,没想到还是要同他分殿睡。
他站住了脚,怕太热情惹她反感,也许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得给她些时间。他平了平心绪道好,“皇后也早些休息,我就在移清殿,若是有什么事,你只管来找我。”
她微笑着,站在一架花开富贵屏风前,恬淡的美,叫身后那丛锦绣黯然失色。她回了回手,“官家去吧,明早咱们再见。”
他恋恋不舍退后,“那皇后好好休息。”终于横了心,转身出去了。
秾华站在那里,抚抚眉眼,再抚抚嘴唇,心里一阵阵甜上来。他亲了她,那时候紧张得简直要死过去似的,除了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和他急促的呼吸,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也许爱上一个人,会对其他人硬了心肠,她有负罪感,觉得很对不起云观。时常想起他,拿他和今上做对比,有时候脑子糊涂了,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她好像爱着今上,可是想起云观的早殇,又让她心痛难当。如果现在云观站在她面前,她恐怕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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