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照水娓娓道来,将贵女们的心眼都提到了嗓子口。
肃王武瑛玖,最是爱惜羽翼,也最是知礼守节。早年有那胆大的,自负美貌与家世,妄图自荐枕席,却连肃王的袖边都没挨到,就被无情赏了顿板子。
肃王如此不近人情,贵女们纵有心,亦不敢贸然靠近。
长久以来,肃王虽好,但在京都贵女心中,他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存在。
凌府这个新来的,想来是没有听过那些往事,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当众纠缠肃王殿下......
贵女们惊讶于凌姑娘的毫发无伤,急不可耐地等着下文,她却又小酌细品喝上了。
同坐一席,一番相处,足以叫众人将凌姑娘的姿容仪态捉摸得更深。
她抬眉时清丽疏朗,回眸时却媚态横生,举手投足间看似弱柳扶风,却处处流淌着肆意与洒脱,她笑与不笑,说与不说,静或是动,落在尘俗眼中都是别样的风景。
这样丽质天生的美人,她若有意逢迎,逃过一顿板子似乎也并不出奇。
“果然什么?”
早有贵女按捺不住,问出了声。
凌姑娘不急不慢,唯一一次动筷,伸向了席中央的一盘酒糟馍馍。她夹起一个白胖的馍馍,就着八宝锦阁中的桂花蜜酿咬了拇指大的一小口,流连品尝了许久,方道:
“果然是香饽饽。”
偏厅里的屏风倒了,发出好大的动响。
贵女们掩帕子、捂耳朵惊诧回首,便见那位方才还哭得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的苏姑娘,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生生连累了一副,平远侯府为今日婚仪斥重金打造的赤红描金牡丹屏风。
苏姑娘身姿纤瘦、楚楚动人,她从屏风和牡丹的豁口处爬起,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舔足疗伤的优雅白鹤,可她仓促间抬眸,看向凌姑娘的眼神里竟有未及掩盖的,愤怒。
凌照水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兀自啃咬着馍馍,还不忘招呼席间众人:
“你们都不吃吗?”
显然,满席贵女的食欲,都被凌照水败了个彻底。侯府佳肴满席,她们此刻眼里却只有那盘白胖的酒糟馍馍了。
她们望向那盘馍馍的眼神算不上清白,也不知是谁带了头,满满一盘子馍馍转瞬就空了,惹得一旁的珠琤姑娘连连道:
“别抢啊,灶房里还有呢!”
抢到馍馍的贵女们狼吞虎咽着,深怕落了下风。
凌照水轻笑一声,将那个咬过一星半点的酒糟馍馍扔在了自个面前的掐丝碧玉盘里。
她闲来无事逗弄这些足不出户、少不更事的贵女们的功夫,刚好足够苏揽月姑娘从牡丹屏风上爬起来,整好仪容,挪动莲步转到她跟前:
“照水妹妹,这么多年姐姐我......好想你啊!”
苏揽月姑娘呼唤凌姑娘的尾音里已然夹杂了哭腔,一番排山倒海的情绪正在火速酝酿,却被凌照水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盘子里那个咬过的馍馍堵了刚刚张开的樱嘴。
苏揽月瞪圆了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便听凌照水颇为诚恳地致歉道:
“不好意思了苏姐姐,馍馍都被抢完了,便只剩这一个了。”
“你先别哭,咱们有话可以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