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道:“回皇上,自除夕夜宴上,十五阿哥被皇上叫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过,臣媳那晚虽然去过毓庆宫,也毕竟是晚到一步,对当晚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又未曾见到过十五阿哥,不敢妄加猜测,是真的不知道十五阿哥得了什么病,只是凭直觉猜得出不会是风寒那么简单。其实,不止是臣媳会这样猜,别人也会,只因皇上是九五之尊,难以听到底下的议论声。除夕之夜,毓庆宫那么大的动静,不太可能丝毫不被外传。偏偏在这个时候,十五阿哥突然病了,竟然病到不能出门、不能见近亲,最奇怪的是,照顾他的人不是宫女嬷嬷,而是绵亿,这实在让人不能理解。毓庆宫已经有宫女在议论,说十五阿哥的病绝非单纯的‘病’。现在议论这件事的,或许还只是毓庆宫的宫女,但若长此以往,必然会传遍宫中、甚至传到宫外。臣媳不才,勉强忝列皇族之中,无法不为宗族之忧而忧,若待来日流言满天飞,无法自圆其说,何必不及早的想个办法来杜绝悠悠之口呢?”
乾隆何尝不明白,装病的骗局只能用一时,不可能用一世,只是他还没想到一个合理的对外解说之法罢了。他知道孟冬旧时没少为懿泽出谋划策,也为太后办了许多事,是个主意极多的人,今日必然是已有良策,才敢言说至此,心想不如一听,或能解开迷津也未可知,于是继续与孟冬一同慢慢往前走着,笑道:“你若有办法,就只管说来。”
孟冬道:“臣媳斗胆问一句,皇上是更盼着十五阿哥以后过得好,还是更在意十五阿哥的前程?”
乾隆淡淡一笑,答道:“你也是做母亲的,岂能不知,世间哪有父母不希望儿女能过得好?只不过,朕身为帝王,必须得先考虑大清江山后继有人,然后才能考虑别的。”
孟冬笑问:“如此说来,皇上是对十五阿哥给予厚望了?”
乾隆瞟了孟冬一眼,道:“你是想问,朕是否有意立他为储君吧?”
孟冬忙跪下,道:“女子不得干政,臣媳岂敢过问立储之事?臣媳只是在与皇上谈论家务事,若有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冷笑一声,道:“自你追随太后开始,不该做的事做了有一箩筐了吧?朕不是不知道,不过是看在太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孟冬低着头,说:“臣媳仰仗太后,不敢不尽心,皇上孝敬太后,自然不会怪罪臣媳。”
乾隆笑道:“你倒是很会为自己开脱,起来吧!”
孟冬这才站起,仍然跟在乾隆身后,不敢说话。
乾隆走到一棵树下,望着树上凋零的枝丫,叹道:“朕老了,也不想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太多,只是越来越容易怀旧。朕深爱妡妧,她却为儿女之事伤透了心,朕知道,她死的时候,还在惦记着永琰以后会如何,所以,朕虽然知道让惇妃回宫会造成威胁,但为了永琰,也只能冒险。朕的确也曾属意永琰,虽然他并不是多么的优秀。但自永琪死后,朕的儿子中,无人堪当大任,可朕到了这个岁数,不能不把储君给选好,也实在没得好选!永璇跛足,朕选他那就是大清的笑话;永瑆虽有才,却太失徳,且狡猾善变,做了君王也不是臣民的福气;永璘更是不学无术,心思从没用在正路上!朕看来看去,也只有永琰,没什么大毛病。可是,朕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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