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面,城市数不清的窗口彻底变黑了,只留下少数霓虹灯继续狂放地闪烁。曾本之对着曾侯乙尊盘照片独自流泪到很晚,当他换上睡衣准备睡觉时,才发现安静的枕头也被泪水打湿了。毫无疑问,安静是在为曾小安的婚姻担心。曾本之找了一条枕巾替安静换上,在用手托起安静的头时,他贴着她的耳朵说:“是我不好,心太贪了,才让女儿受这样的罪。你放心,这种日子不会再有了,要不了多久,我们的小安就会快乐起来!”安静没有动静,直到曾本之临近睡着时,她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从黑暗到光明,只隔着一个梦。
从黑白照片上的曾侯乙尊盘到省博物馆里的曾侯乙尊盘,就这天上午八点四十五分的经历来说,二者之间隔着一场灾祸。
这场灾祸是两辆轿车造成的。这个时间点上,武汉三镇能行驶的汽车几乎全开出来了,没有哪条街道不是车满为患。曾本之准备横跨黄鹂路去省博物馆,他在斑马线的一端等了有几分钟,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辆看样子就知道不结实的日系轿车,突然停在斑马线上,导致满街汽车不得不降速一半以上。曾本之正想趁机穿过黄鹂路,脚下都开始使劲了,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女人在喊曾老师。就在他下意识地站住,还没来得及回望时,一辆同款的日系轿车高速冲上来,正好撞在那辆停在路边的日系轿车尾部。两辆日系轿车,一辆用车尾包住另一辆的车头,或者说一辆将车头猛地钻进另一辆的车尾,其结果稍有夸张地说,两辆车变成了一辆车。如果曾本之没有停顿下来,肯定会成为夹在车头与车尾之间的一块肉饼。
眼前这段路很快被往来车辆和围观的行人堵得水泄不通。曾本之往四周看了又看,既没有见到有熟人出现,也没有人再次叫他的名字。大家眼睛看的,嘴里说的都是撞到一起的两辆轿车,以及从轿车里爬出来几乎要打架的那两个驾驶员,没有人关心他的存在。曾本之定下神来,穿过黄鹂路。年轻人只需要五分钟的路程,他用了十五分钟才走完。在这段时间里,曾本之做出结论,那一声“曾老师”应当是某个女人坐在某辆车上,冲着行走在黄鹂路上的另一个曾姓人士打招呼,或者干脆就是坐在车里给一位曾姓老师打电话。武汉女子就这种性格,越是大嗓门,越是表示亲热和亲近。
曾本之一进到省博物馆院内,郑雄就从主馆的台阶上跑下来接他,那样子不用多说,一定是那个叫老省长的人先到了。郑雄扶着曾本之,穿过主馆大厅,来到曾侯乙馆,绕过金碧辉煌的曾侯乙编钟,径直站到曾侯乙尊盘面前。趁着老省长仍然背对着曾本之时,博物馆管事的几个人抢着上前来打过招呼,都说这些年除了每年年底送曾侯乙尊盘到楚学院做例行检查,曾本之对曾侯乙尊盘的关心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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