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宁远卫。
此城乃山海关之外的第一卫城,扼守辽西走廊。
其实在大梁开国之初,此地名为兴城,朝廷在此设立县衙,划归北平府治下。
但可惜,近百余年来,大梁国势日衰。
辽东之地,先为蒙古鞑靼部所占,后在历兀良哈部、土尔扈特部之间几度易手,最终被现在的高句丽所占据。
这辽西之地,便成了边境前线之地。
兴城百姓,也因战乱流散,最后这座城池,便成了边军驻守的军城,改名为宁远卫。
此时,宁远卫城的军营之中。
身形矮壮,面色黝黑,身上甲胄穿戴地歪歪扭扭的中年将领,正醉眼朦胧地抱着酒坛子,时不时仰头便抿上一口,浑身那刺鼻的酒气,在屋外都能够闻见。
只见这名将领此时的模样,又哪里有半点敌军兵临城下的紧迫之感?
而此人,正是这宁远卫千户,付广青。
同样身穿甲胄的副将,快步走进屋内。
一看付广清这般醉眼惺忪的模样,不由一急,上前抢过他的酒坛,道:
“大哥,都这个时候,你怎么又喝酒了!”
付广清酒坛子被夺走,猛地坐直了身子,朝手下副将瞪着一双牛眼,不快地道:
“为什么不让我喝?酒这东西,今天的份儿,怎么能留到明天去喝!”
这名副将,和付广清的关系显然极为亲厚。
不仅口称大哥,还敢伸手去夺付广清怀中的酒坛。
此时一听付广清所言,副将也是急声道:
“探马回报,瓦剌和高句丽,已经合兵一处,趁势攻破了塔山,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已朝我宁远卫而来了。”
“这个节骨眼,城内一片人心惶惶。到底是战是撤,大哥你都要定个主意啊!”
付广清闻言,砸了咂嘴,抬手胡乱地擦去了胡子上的酒渍,嘴角嘲弄一笑,道:
“呵呵,几十万大军……那咱们宁远卫现在,有多少兵马?”
副将闻言,语气沉重地道:
“咱们手下有五千六百弟兄,再加上收拢了些自营州、锦州溃逃而来的袍泽,差不多有八千人了。”
付广清闻言,微微睁开双眼,眼皮眨动了几下,却是嘴角一咧,道:
“我告诉你啊,我酒窖里其实藏了几百坛酒,一人一碗应该也够了……”
说到这里,付广清眼中醉酒朦胧之色消散,绽放出锐利锋芒之色。
沙场宿将的杀伐凶厉之气,从他身上倾泻而出,那决然气势,更是让人心中凛然。
“将老子的酒全部搬出来,告诉手下的兄弟。愿意留下的,老子今天请他们喝酒。”
“不愿意留下的,想当软蛋的,那不配喝老子的酒,都给老子立刻滚出城去!”
手下副将闻言顿时一滞,看着付广清,犹豫了一下,方才低声问道:
“大哥,当真要留下吗?那、那可是几十万的敌军,吴巡抚跑了,连桂督师都败了……”
可听到这话,付广清却气得猛地站起身来,喝骂道:
“别给老子提吴楷那个王八蛋!”
“之前咱们不知道前线战败的事情,这老王八蛋跑到咱宁远卫,走之前还收了老子五百两黄金,忽悠着说要升我官呢!真不要脸,我呸!”
付广清嘴里骂骂咧咧了不停,显然是极为心疼那五百两黄金。
骂了一会儿,付广清停下了下来,脸色沉着,神情肃然,扭头看向副将,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