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对你的好恶一展露出来,虽有万俟御史这般硬骨头,却不碍着别人早早盯上你了!”
“这还用说吗?自古以来万俟御史那种人才是少见的,一意揣摩圣意的才是居多的。”
烛火之畔,回答兄长郑修年的正是郑亿年本人,其人年约三十五六,此时坐在榻上,盖着被子,却神色红润言语顺畅,哪里有半点‘重病’形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迫不及待,不顾名声与嫌隙,这就盯上我?”
“是枢密院张浚张相公。”郑修年来到床边凳子上坐下,愈发摇头不止。“他几乎是认定了你是被金人放回来说议和的……依我看,你数年内莫要想着出仕了。”
“哪里是数年内?”郑亿年也是苦笑不及。“怕是此生都难出仕了……归根到底,不是张相公冷眼看我,而是官家疑我!而官家才多大年纪?”
郑修年在床头沉默了一会,却又忽然低声相对:“老二,你与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真是自己逃回来的,还是金人给了言语将你放回来的?”
郑亿年抱着自己身上的被子,一声不吭。
隔了片刻,郑修年忍不住追问了下来:“咱们兄弟,我难道还能卖你不成……这种事情,真要是坐实了,你以为为兄能跑得掉?又或是你在北面,竟然把官家从淮上到尧山的事迹都当成假的?”
“怎么会呢?”郑亿年眼见着躲不过去,却是略显干涩道。“只是人在北面,受的苦不是兄长你能想得到的,所以此番能有机会回来,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可说的?便是金人真有言语叮嘱我,我只要就此打住,不再掺和此事,难道金人还能过河来做证词吗?且守老宅做个富家翁……”
“话是如此,但也须小心。”郑修年言语也干涩起来,他如何听不出来,自家兄弟这是干脆承认了,只能说这事幸亏最多也就是个‘莫须有’了。“不过富家翁你也不要多想……咱们家算是地道汴京人,靖康之乱家财便直接去了七七八八,等从扬州回来,只有些许昔日在外地安置的生意还有点出息……”
“庄子呢?”郑亿年也没忍住。“开封、郑州、颍昌、陈州的庄子呢?”
“都被官家拿来军屯了。”郑修年倒也坦诚。“彼时我们人都在扬州,官家在北面,中原又遭了好几次兵,这些地拿来做军屯无人能说,也确实没法说。”
“这倒也是……不过真就不能要回来吗,毕竟是咱们家正经的天地?”
“两月前我们从扬州回来,正好见到许景衡在将军屯田分给有功还有战死的军士,那时曾有人巴结过潘娘子,便想走她的路子趁机巴结官家,届时好把地要回来。”郑修年苦涩捻须相对。“结果官家刚回来便将潘娘子收的东西尽数给各家扔回来了,上下战战兢兢,个个气都不敢大喘一个,生怕被这位官家给随手当成海东青给射了……你知道官家射海东青的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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