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厚心中大惊,一是震惊于夏祥怎会入得了文昌举之耳三王爷之眼?夏祥不过是一介布衣,出身平民,连三王爷也知道了他的大名,莫非夏祥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来历不成?大比之年的考子有数千人之多,只有一甲二甲进士才会入得了王爷之眼,就连三甲的同进士也很难被王爷留意。
二是震惊于文昌举和三王爷居然要阻拦夏祥的进士之路。夏祥何德何能,竟能惊动三王爷并且由堂堂的二品大员文昌举亲自出手拿掉他的功名,此事当真是蹊跷得很,并且匪夷所思。
不对,张厚震惊过后,心中更是为之一凛,三王爷并不掌管礼部,文昌举身为礼部尚书,却向三王爷禀报科举之事,说明三王爷越权了。再想到当今圣上病重,膝下无子,他脑中迅速闪过数个念头,大概猜到些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厚喃喃而言,双手握在一起,手上青筋暴露,随后一拳打在树上,愤愤不平地说道,“想我贤弟夏祥是何等人物,本该高中状元,却有奸人当道,误了前程,可恶可恨。金甲先生,不知我是否榜上有名?”
“你叫张厚?”金甲冷眼旁观张厚对夏祥落榜的惋惜,嘴角上翘,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闪而过。
“正是。”张厚毕恭毕敬地微微弯腰,虽说他自认才学过人,一心为中状元而来,心中却还是有几分忐忑不安,“建宁人氏,张飞之张,厚薄之厚。”
“张厚……我想想。”金甲背负双手,低头沉思,半晌才抬头说道,“不知道。”
张厚险些没有气得跳起来,他屏气敛息,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就想听一个明确的结果出来,不想等了半天,竟然是这样的一句回答,不由既失望又愤怒:“金甲先生是要愚弄在下么?”
“你是傻子还是太自以为是了?落榜的考子数千人,文昌举专门点出夏祥,是他故意要阻挠夏祥考中。考中的考子也有数百之多,若他单独点出你的名字,岂不是说你和文昌举事先约好,有作弊之嫌?”金甲目光炯炯直视张厚双眼,“张厚,你是否贿赂文昌举,让他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不敢,不敢。”张厚被金甲当头棒喝,冷汗直流,他虽暗自庆幸夏祥落榜,少了一个劲敌,却也对自己颇为自负,认定自己凭真才实学也会高中状元,才不屑于徇私舞弊,“张某行得端站得正,绝不做愧对圣贤之事。”
“说到就要做到,不要只说漂亮话,不做正经事。”金甲不被张厚的慷慨陈辞所动,冷冷一笑,“夏祥落榜,不能参加殿试,就又少了一人和你争状元,你该庆幸才对。”
“状元是我囊中之物,和夏郎君是否落榜并无关系。”张厚才不会承认他不如夏祥,眉毛一扬,就想和金甲好好理论一番,还未开口,就被时儿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好了好了,说些正事要紧,夏郎君落榜,他以后可如何是好?二哥,你要帮帮夏郎君。”时儿秀眉微簇,鼻子皱起,一副忧患的表情,“夏郎君一没钱二没人,他不当官还能做什么?”
“拜金甲先生为师,当一名儒医也是不错。”张厚开始为夏祥的生计着想了,“大唐学医的儒生也有不少,却还是忌讳儒医之名。大夏风气清明,每逢大考之年都有许多落第考子转学医术,不能治国便去救人,也是救世济民之途。大夏儒医必将盛行。”
“儒医?儒生是儒生,医生是医生,为何非要混为一谈?荒唐!”金甲对儒医的说法嗤之以鼻,冷笑连连,“所谓儒医一说,还是重儒轻医。骏马能历险,力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良相可救国,若是皇上病重,也是束手无策,还是需要大夫望闻问切来诊治。书生自去读书当官,教学只管教书育人,大夫自当治病救人,各得其所。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不要以为大夫好当,夏郎君有读书之才,也有治病之才,他为曹公所制的药床药椅,用来为皇上治病,深得皇上赞许。换了你们,你们就狗屁不会了。”
什么?张厚以为他听错了,支起耳朵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先生,此话当真?夏郎君还会制作药床药椅?还被皇上嘉许?”
金甲自知失言,嘿嘿一笑,捻须支吾说道:“不是,不是,老夫一时口快说错了,是夏郎君提醒了老夫,老夫亲自制成了药床药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厚眼睛转动不停,牢牢记住了方才金甲所说的一番话,包括文昌举拿掉夏祥功名以及夏祥制作药床药椅为皇上所用。他心思闪动,心想夏祥真要做一名大夫倒也不错,至少可以维持生计了,且金甲能出入三王爷王府,必是太医,夏祥跟了金甲,日后进了太医院当一名太医,也有品轶,总是好过平民百姓。
这么一想,张厚心中非但轻松了许多,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和微微的失落。喜悦的是,他少了夏祥一个劲敌,状元更是十拿九稳之事。失落的是,没能在殿试之中凭借真才实学赢了夏祥,也是遗憾。
张厚的遗憾夏祥并不知道,他落榜的消息,却是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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