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也正有此意。”许和光一脸凝重地说道,“昨晚审案时,下官出于一时义愤,赞同夏县尊对幕后真凶追查到底的做法。后来仔细一想,才觉得此事大大不妥。”
夏祥的目光在许和光的脸上一扫而过,心想许和光到底是听到崔象所说而见风使舵,还是在背后发现了什么而改变了主意?
“哪里不妥?”郑好替夏祥问出了疑问,“追查真凶乃是为官者分内之事,杀了付科,真凶还逍遥法外,岂不有违圣贤教诲有负皇上之托?”
“话不能这么说,郑通判,付科杀人一案,过于复杂,万一涉及到了皇亲国戚,查了出来,不是有损天威?既然真凶落网了,哪里还有什么幕后真凶?”许和光自得地一笑,“杀了付科,替董现和马小三夫妇偿命,董断也算沉冤得雪,皆大欢喜,何苦再劳神费力查下去?”
夏祥没有说话,征询的目光看向了崔象。
崔象沉默片刻,忽然猛烈地咳嗽几声,许和光忙上前为崔象捶背,崔象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老毛病了,好不了也死不了。夏县尊,依本官之见,付科一案就此结案,对大家都好。”
“下官并不赞同。”郑好站了起来,脸微微涨红,“既然夏县尊已经查到付科一案幕后另有真凶,为何压下此事?下官斗胆敢问崔府尊,可是知道付科的幕后真凶是谁?”
郑好如此年轻气盛,倒是出乎夏祥意外。按说身为通判,多是老成持重之人,毕竟通判一职是制衡和监察知府之用,通常会派为官多年的京官担任,郑好以新晋进士之身就任职通判,本来就大异常理,他又如此激愤,看来他上任真定府通判,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话一出,许和光拂然变色,厉声说道:“郑通判不要乱说。”
“不要紧,不要紧。”崔象非但不恼,反倒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笑了,“郑通判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时激愤情有可原。本官并不知道付科案的幕后真凶是谁,也可以说,只要不追查下去,付科案的背后并没有幕后真凶。本官问你,郑通判,付科是不是毒杀董现和马小三夫妇的凶手?”
“是。”郑好余怒未消。
“杀人偿命,杀了付科,是不是可以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安慰?”
“是。”郑好气势不减。
“若是付科的背后还有真凶,揪出真凶将真凶也绳之以法,是不是还是一样可以让死者安息让生者安慰?”崔象一副久经沧海老神在在的样子。
“是。”
“既然如此,何必非要揪出什么幕后真凶,既劳民伤财不说,还让生者承受更多的仇恨。找到了真凶,将真凶抓获还好。找不到真凶,如何向生者交待?再万一找到了真凶,却又不能将真凶绳之以法,又如何让生者安心?”崔象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拔动茶沫,笑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与其多事,不如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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