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祥无语,不得不佩服崔象方才的一番话似是而非,虽无理,却偏偏让人感觉有可取之处。不愧为久经官场浮沉的老人,看透的不是世态炎凉,看透的是各种利害关系,步步趋利避害,不以公正论是非,只问利益算得失。
“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郑好忍不住冷笑了,他的脸色因为气愤而涨得通红,“真凶逍遥法外,大夏律法何在?世间公义何在?人心向背何在?崔府尊,古人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气概,也有‘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的胸怀。我等既然为官,当上无愧天地和皇上,下不负苍生……”
“呵呵,呵呵……”崔象一阵不以为然的笑声打断了郑好的慷慨陈辞,他用手一指屏风之上的画说道,“郑通判可知此画是何人在何时所画?”
夏祥方才一进门就留意到了屏风之上的图画,当时还微微惊奇,竟是渊明归隐图。不过和曹家的渊明归隐图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郑好凝视渊明归隐图片刻,摇头说道:“不知。”
“此画是三王爷在三年前所画。”崔象右手捻须,晒然一笑,“当时候相公正在力推新法,皇上春秋正盛,三王爷却画了一副归隐图,送与本官的时候,他叹息说道,与其浑浑噩噩人在朝堂,不如明明白白归隐田园。以三王爷之尊,也有了归隐之心,可见朝堂险恶,世事艰难,只凭一腔书生意气,早晚会碰得头破血流。”
“那又怎样?”郑好依然不为所动,“下官身为真定府通判,不能容忍真定之内有如此冤案,本官定当竭尽全力查明幕后真凶。”
崔象干笑一声,并不接话,却转头问夏祥:“夏县尊也是要一查到底么?”
郑好一双眼睛期盼而又满怀希望地看向了夏祥,夏祥沉吟片刻,摇头一笑:“此事本官说了不算,郑通判说了也不算……”
“谁说了算?”郑好按捺不住,马上问出了口。
“董断说了算。”夏祥轻巧地将皮球踢到了董断脚下,反正董断也不在场,“若是杀了付科,董断觉得大仇得报大冤得雪,本官也就不再追查下去。若是董断不依不饶,非要让幕后真凶也一并伏法,本官也不能不顾民情就此结案。”
崔象心中一跳,好一个夏祥,他自己本想追查下去,却拿董断说事,让人无话可说,此子虽然年轻,却深谙官场之道,且很善于以退为进,是一个难得的奇才。怪不得在科场之上,凭一介白衣之身就扳倒了文昌举,让三王爷折损了一员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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