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命忍耐着,每天在家里练刀,练弹子,打熬气力。直到铜锣声、惊呼声、呐喊声远远席卷,越来越近——
“贼军上城头了!上城头了!”
“快顶上去!顶上去!”
“城门!去城门!他们在撞城门了!”
“城破了——”
姑娘一跃而起。腰挂短刀,身背弹弓,提着腰刀就杀出了门。
流民军已经冲进来了,仗着人数多,开始冲、砸、推撞府门。
厚重的木门被撞得哐哐直响,年少仆役搬来柜子、桌子,抵在门后,死命地顶着大门。
家丁们战战兢兢地举着长矛,随时准备在开门那一刻,奋力先刺过去一下。姑娘抬眼一瞥,无奈叹息:
唉,靠这几个家伙,怎么可能守得住?
她纵身一跃,翻过墙头。沈乐都来不及跟着她跳墙,就听到外面惨叫之声大起,撕心裂肺,连成一片。
他快跑几步,甚至看到外面血花高高冲天而起,喷过墙头,以及,那是什么?一只胳膊?
“外面没事了!你们不要开门!”稍微静一静,姑娘在外面朗声高喊:
“我去别处看一下!”
沈乐慌忙跟着跳了出去。这一出去,就看见外面扑倒了三五具尸体,掉了六七根胳膊。
而姑娘已经纵上墙头,蜻蜓点水一般,沿着街边的房屋一路纵跃,奔向……她未婚夫家的方向?
沈乐跳到房顶上望了一望,确定自己方向感没错,干脆取了直线。他一路奔过去,很快,就在书生府里,碰上了一队流民:
年轻书生虽然已经是举人,但是,他刚刚中举没多久,这份家业,还是靠县里的大户你一栋房子,我一个铺子,慢慢凑起来的。
家里倒也雇佣了几个仆人,但是,时间太短,既无恩义,也无威慑。所以,遇到危机,他家的仆人,是跑得最快的……
年轻书生反应过来之前,府里就已经四门大敞,仆人们但凡能动的都溜了个干净,能摸走的细软都摸了个遍。
没有顺便抢他一把,已经是比较有良心了……
这样一座府邸,对于流民而言,约等于一块毫不设防的大肥肉。年轻姑娘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一群流民冲进府里,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说!金银都放在哪里!”
“没,没有了……都被他们抢光了……”
年轻书生被逼在墙角,瑟瑟发抖。钢刀往下压了一压,在他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温暖的鲜血立刻就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大叫:
“真的没有!真的没有!都给那几个仆人带走了!我没多少钱,我刚考中举人——”
嗖!
一枚钢弹飞下,打在执刀逼问的土匪脸上,直入眼眶。
土匪大声惨呼,仰面栽倒,下一刻,一抹血色刀光绽开,在书生前方划过一个大圈子——
刀光徐徐收敛,整个庭院里,除了这对未婚夫妻,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阿,阿林,你来了……”
书生摸着脖子上的鲜血,惊魂未定。姑娘右手执刀,左手握着纯钢打造的弹弓,挡在他面前,沉声道:
“这里不太平了。跟住我,我护着你杀出去!”
在年轻姑娘,以及衙役、官差、大户人家、县里青壮,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之下,这次土匪攻城终于被打退。
然而,围城还是没有解除,县城里的粮食,却已经只够十日消耗。
一群头面人物坐困愁城的时候,城下的土匪头目,突兀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离开——前些天,那个很能打的新娘子,把她交给我,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