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不胜唏嘘,“显儿啊,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死死盯住杨显的眼睛,“永远不要将希望放到别人身上!我们儒门失去的东西,就由我们亲手夺回来!无须假他人之手,也不能假他人之手!”
梅年生连连咳嗽,额头上的血洞中鲜血回流的愈发的快速,“这大周朝积重难返,已经没救了!若是想要天下太平,就只能推翻大周,另择明主!”
杨显道:“是,弟子记住了!”
他看着梅年生额头不断流血的血洞,轻声道:“原来如此!老师,我之前向你询问你伤口的来历,你一直闭口不谈,却原来是被明皇设计陷害,才被人伤成这个样子。”
他伸出手来欲要触摸梅年生额头的伤口,但终究还是不敢,手臂重新缩回,“老师,他年我若有暇,定然将你的伤口还给他们。”
梅年生摇头道:“报仇事小,救天下事大。”
他说到这里连连咳嗽,脸上露出不正常的嫣红之色,额头伤口处开始有鲜血滴下。
杨显见梅年生伤口竟然开始滴血,身子一震,双眼登时红了,“老师,你就要去了么?”
梅年生闻言哈哈大笑,“不错,我确实要去了!”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杨显的头顶,“显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显微微点头,却不说话,他生恐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
自从梅年生在六年前救下了杨显之后,便收了杨显做了弟子,两人明着是师徒,实则不亚于父子。
自从杨显第一次见到梅年生之时,梅年生额头上的伤口就不停的循环往复的流转,但却一直不曾流出。
杨易当时年幼,只觉得老师的伤口可怖非常,却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直到他如今成就武道宗师之后,才知道老师额头的伤口处定然蕴含有另一位武道高手的武道真意,因此才会血流不止,无法止住。
但好在打伤梅年生之人,并没有比梅年生高出多少,这伤口处附着的武道真意虽强,却一时半刻要不了梅年生的性命,那不断流出的精血在刚刚流出之后,便被梅年生以无上神功又吸了回去,因此才有鲜血不断循环往复的情况发生。
在教导杨显的这五六年里,梅年生额头伤口处的鲜血流速不断加快,同时身上多出伤口的伤势也不断爆发,气息越来越弱。
杨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却知道单凭自己如今的本领,根本就无法对老师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因此他只能在老师教导自己之时,加倍的勤学苦练,力求早一日能达到老师的境界,也好为老师驱除伤口处的武道真意,替他延续性命。
但如今看到梅年生伤口处竟然开始有鲜血滴落,看来老师已经压制不住了体内的伤势,不然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此时被梅年生抚摸头顶,感受到老师掌心的温热,杨显身子微微颤抖,心中大恸。
他自幼家贫,一家九口人,都在大灾之年相继饿死,只有他侥幸活命。
他在逃亡之时,有一次眼看要被饥民捉来吃掉,幸遇梅年生搭救,这才有了师徒之缘。
杨显家人早亡,从六岁开始,就随着梅年生习文练武,心中早就将梅年生当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
如今见梅年生重伤即将不治,纵然他这几年来,已经见惯了不知多少的惨烈事情,早已经心如铁石,但此时见恩师命不久矣,依旧难免是悲痛欲绝,难以自抑。
梅年生手掌轻轻摩挲杨显的头顶,笑道:“痴儿,你又何必伤心?我如今一百有九,若是按照普通百姓的看法,其实已经是长寿之人,即便就此身死,那也是白喜事,算不得丧事。”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黑铁印章,递给杨显,“显儿,这是我儒门大印,只有门主方才能够持有,你接着罢。”
杨显跪倒在地,举起双手肃容接过。
梅年生见杨显接过大印,微微点头,忽然开口喝道:“杨显,我儒门士子如何修行?”
杨显恭声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梅年生又问,“我儒门历代先贤所留训条是什么?”
杨显手托大印,大声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梅年生又问,“你可能知行合一,一声躬行?”
杨显道:“能!”
梅年生点头道:“好!如今我便传你为儒门第三十三代门主。”
杨显道:“喏!”
梅年生哈哈一笑,忽然对杨显行礼道:“儒门梅年生,见过门主!”
杨显急忙起身,向梅年生还礼,“老师客气了!”
梅年生笑道:“显儿,好孩子,你虽然年幼,却还真有一派门主的气度。”
他看向杨显,“今天你做了我儒门门主,这是高兴的事情,怎么能哭丧着脸?应该笑一笑才对。”
杨显闻言扯动嘴角,咧嘴笑了几下,但笑声未出,眼泪却扑簌簌的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