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如今杭州城里纵横一方的柴家的后台,乃是自夏家被满门抄斩、袁家易主后,一跃成为第一大家的明家,他们的委托,应当很抢手才是。可柴家一直被视作最吝啬的委托人,每次委托的任务都极为难做,赏金却是远远及不上同类任务的其他委托,也让那些想与柴家攀上点儿关系的赏金猎人也不得不敬而远之。
“急功近利的小毛孩儿罢了。”一人嘴上不满地念叨道,又去挑自己要做的委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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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边境线上。
“动作都快点儿!”吴三桂朝着身后的马队大呼道。
雪地里,马队行进很慢,这让吴三桂心里有些不安,瞧着身后大批的珠宝烟叶,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本该是连同明家大马队一同从辽云回来,吴三桂却在夜里叫醒了自己的手下,带着七匹马,拿上了部分货物,朝着异于杭州的苏州方向开去。
明家在杭州的生意,一直是由柴家帮忙打点的,而吴三桂本是苏州徐家手下的人,一直被安插在柴家做事,这一次摸清了柴家在辽云的暗线,完成任务的他还想着顺手牵走一批货物,为家里添置点儿。
早在几月前,他就已经察觉到了柴老爷怀疑府上有内鬼,在辽云几次竞价中,都是被不明身份的买家抢先一步,京城那边明家已经注意到了,所以柴家暗中肯定已经开始调查了,说不懂会将这事交予杭州商会来做,想到这里,吴三桂每夜都不敢睡死,几个月下来,身上已是瘦的只剩一层皮了。
不过好在计划终于完成了,吴三桂笑着摸了摸被冻得冰冷的脸颊,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雪野,似乎温暖的床炕就在身前,暖意逼人。
那茫茫的白雪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儿,从那天边驶来,吴三桂微眯着眼睛,朝着刺眼的远方看去,那黑点儿,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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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一月,杭州的天气愈来愈冷了,老百姓闲来无事,都不会上街了,踏出门去便是半尺积雪,行路难,还容易冻伤脚,实在是划不来。
就这时节,从辽云归来的马队,回到了柴家的大院,却有一人,跪在冰冷积雪的门前,迟迟不肯进去。
柴家大院的门,忽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仆人,他走到那俯身跪地的男子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进去吧,老爷要见你。”
男子名叫汤复,是柴家里这几年跑境外生意最多的下人,亦是柴老爷的心腹,他自问不该起身,应当跪地三日不起,才能稍微弥补一点内心不断涌溢的愧疚。
他缓缓抬起头,对着老仆笑了笑,道:“豆爷,您不用说了,是我的疏忽才让那吴三桂有机可趁,给柴家造成了莫大的损失,汤复无言面对老爷。”
老仆笑着说道:“何来的损失?吴三桂带走的东西,叫杭州商会的赏金猎人给追了回来,老爷今日心情不错,快起身进去吧。”
汤复不敢置信地抓住老仆的手臂,蹬眼问道:“什么,豆爷您说杭州商会的人?”
老仆点点头,道:“是个新人,在吴三桂叛变之前,便已经查明了朝你们那边赶去了,截下了吴三桂的马队,还将他活捉了回来,让老爷关在了地牢里,等着后日去审。”
汤复怀疑地摇摇头,道:“杭州商会一向不接我柴家的委任,怎么这一次敢于接查我柴家内部的任务?”
老仆亦是不解地摇摇头,将汤复从雪地里扶了起来,冰冷的膝盖一时直不起,他踉跄了几步,在老仆的搀扶下,朝着柴府大门走去。
忽然,他停了下来,眼神出奇地锐利,映着白茫茫的雪色,问道:“那猎人是谁?”
老仆闭着眼想了片刻,才道:“听闻,是个叫做黑影的新人,半月前方入杭州商会。”
汤复皱起了眉头,一股不安的感觉,从他的心底袭来,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