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烬之中弯曲的金红色长发,便是她一生中的所有作品的集合。
没有比这再简练的了。
都不需要一只瓷瓶。
一个放戒指的小盒子就行了。
“哦……如果还要说有什么东西,那么……就是那张被她藏在‘世界尽头’的画了。”
安娜在心中想。
遗憾的是,或许它会永远的停留在世界的尽头,仿佛在宇宙中漂浮,不会上升,不会下落,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了无痕迹。
“我们这个学期,在课堂上所做的事情,都是在调配鸡尾酒——正确的操作、正确的配方、正确的杯具、优质的材料和漂亮的装饰。一点俄罗斯产的伏特加,一点点来自夏威夷的菠萝汁、加一片来自亚洲的柠檬片、蓝橙或者薄荷叶,最后装在奥地利所烧制的杯子里。”
纵然是课堂上的修辞,教授依然带着斯拉夫民族所特有的对酒精的强烈热情。
“如果一切的配方的正确,我们将通过这样的酒浆,哪怕只是很少的一点,在把自己搞的晕乎乎之间,尝试的搞清楚,文字是怎样运作的,什么样的比喻是有效的,什么样的比喻,又是无效的……”
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安娜随意着翻动着手里的课堂讲义。
文字是怎样运作的,这个问题就好似是在问“永动机是什么样”的一样。
天然深奥。
天然迷人。
无数人都曾给予过自己的猜想,却又没有人能找到答案。
有些认为是某种政治、历史、道德的集合,所有的风格都是骗人的把戏。最终,将像写实主义的艺术品一样,高度还原,亦或者全部精炼成新闻纪实或者科学调查报告这样的东西。
也有些形式主义者,他们认为“到底写了什么”根本就无关紧要,关键则是风格,风格要重于一切,风格让作品隽永,而内容则仅是承载风格的载体,就像画布的肖像只是承载笔触的载体。
肖像本身的高矮胖瘦完全不值一提,重要的只是笔触足够精美。
此类形式酷似某种抽象派的画,最后只剩下了云雾般的笔触,从云雾般的画作上飘过。
在文字作品中,它的终极大概就是类似福楼拜的终极梦想那样的产物——
福楼拜一生都梦想着完成那样的一部书,它没有任何实质存在,全部都由美学风格而链接在一起。
学界已经在一百多年前,就完全证明了永动机并不存在,也完全不可能存在。
它是物理学家所无法达成的终极梦想。
没准。
伊莲娜小姐觉得,有一天,文学家们也可能会发现,“文字是怎样触动人心”的这个命题,也将是他们所无法搞清楚的终极之问。
正如,安娜此刻随便的翻阅讲义上的某篇阅读材料。
那是一位知名学者的代表作里的一小章,他曾靠着这篇作品在国际上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极有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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